永玑醒的时候只记得昨晚似乎在乾隆身边就睡了,起身的时候李玉亲自替他穿了衣服,李玉已经多日没有经手这样的活儿了。看来乾隆不仅没恼他御前失仪,反而在李玉等人面前给了他极大的脸面。
皇后那边派人来说,大约是永琪又闹出了什么事,这个月底赛娅就要嫁进皇家,比三个格格婚事都早。乾隆随手圈了个旧宅子让改建成贝勒府,只等永琪成婚就出宫。
其实并不是永琪又折腾了,他只是又去了延禧宫。
太子这几天午间喜欢在树荫下设软榻躺着小憩,乾隆特意为他在御花园选了株颜色苍绿一眼望去就是□□的老槐移到毓庆宫院子里。
软榻虽是太子惯用的,榻前小屏风却是乾隆从府库挑出来的,统共一套山水图,制出来九张屏风,一并送到了毓庆宫。
太子摩挲了一下屏风上绣着山水的绢面:原先永琪受宠,令妃也受宠,两人交往密切,在乾隆眼里兴许还是“母慈子孝”;如今是他受宠,在乾隆跟前仿佛只是闲话家常一般提出来,剩下的让乾隆自己猜想,结果自然不同。
海兰察听太子吩咐终于查清了硕亲王府是谁在为富察皓祯造势之后,匆匆赶到了毓庆宫,但只是被李玉迎到书房。李玉知道海兰察在太子跟前十分得宠,叫人上了好茶伺候着:“太子爷睡下了,大人不如在这等等?”
“恩。”他点头看李玉又带人匆顺鋈ィ想是到太子身边候着了。
太子从未在书房召见他,他倒是第一次见到毓庆宫的书房。
墙上挂着三幅画,侧墙却挂着两把剑。和一般的书房大不同,他走近看了看,剑鞘一为金一为木,金鞘上刻莲纹,木鞘上刻云纹。
他记得太子平素喜好云纹的衣物,想来这两把剑里,太子也是更喜木鞘的。
“我满堂的书你一眼也不看,只知道看剑。”他闻声转身,见太子披了件牙色披风,发辫略有些松散,桃花眼里仿佛还有些水雾,眉眼弯弯的笑,“将来定是要做到大清的将军了?”
永玑调侃完,也不管海兰察全无反应,自顾转身出了书房:“我这书房不议事只看书,你随我来院子吧。”
海兰察盯着永玑转身一瞬披风微扬起来的一角,果然是云纹。他觉得心也仿佛被风吹得有些微扬了。
院子有点太静了。
“硕亲王福晋命人为硕亲王世子造势,侧福晋推了一把……”永玑无奈地重复了一遍,然后看着海兰察,海兰察面无表情的看回去,目光茫然。
“……你就这一句要同我说的?”永玑将手背到身后将宫人梳到一半的发辫捻到身前,“你看看,来我毓庆宫一趟,只是为了说一句话,我连发辫都还没梳好呢。”
他将捻着自己发尾的手松开,叹了口气:“算了,你从来都这样。将白吟霜的事传到硕亲王福晋耳朵里,至于侧福晋能知道多少,就看她的手段了。”
永玑身后的动作停了,替他编发的女官犹豫了一下:“主子今儿用什么色的发坠子?”
“……玉色的。我要出宫一趟,替我备着点心,还有进上来的葡萄酒,正好皇阿玛新赐我两盏夜光杯。”
李玉默默看着自家主子从一出宫便去循郡王府转变为一出宫就去余青容那,这次主子和循郡王两人闹别扭的时间有些长了。
余青容戴了假发,绾了发插了他买回来的那根青玉簪子,一身戏服,在桃花树下唱:“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永玑将已经跨进门的左脚又收了回来,静静倚在门框上看着。
“……爷什么时候来的?”
他一转身看到永玑面容含笑看着自己,还以为身在梦里,看见跟着永玑身后的李玉才反应过来。
他若是做梦,定然只有自己和太子两个人。
“你唱得真好听。”永玑只是笑,“如何?院子住的惯么?这几日宫中事多,我便没有来。”
“爷心中记着我便好了。”余青容将永玑迎到屋子里坐下,替永玑倒了茶,“爷是为了隔壁白姑娘的事儿来的吧?”他从跟了永玑以后,日子不说多么顺风顺水,到底是很舒心的,永玑待他不像男宠玩物,倒像是旧友故交。一切吃穿用度都不必他烦心,他想学唱戏,永玑就派人替他寻名角儿来教,他想学写字,永玑也派人替他寻了先生,得空或是兴起更是亲自教他……他没什么不知足的,见了隔壁的白姑娘,才知道人心贪起来,真真是没有分寸。
“……硕亲王世子原先似乎被什么事绊住了,久不来帽儿胡同了,白姑娘日日消瘦下来,我劝她的话,大约也听进去一些了。”余青容眉头微蹙,苦笑,“谁知硕亲王世子昨儿就来了,白姑娘……白姑娘和硕亲王世子已经……”他犹豫了一下,见永玑脸色沉下来,就将剩下的话按下不说了。
永玑冷笑:“真是好大的胆子!”
他心下恼怒,又不舍得对眼前人发火,便大口灌了茶将火气强压下去:“……不知廉耻。你以后不必管白吟霜了。”
余青容乖巧的点头:“我都听爷的。”
他拍拍余青容的手,见屋子虽然简陋,余青容却还设了桌子摆上了笔墨纸砚,便放缓了脸色露出个笑模样:“你字练得如何了?”
“还在练楷呢,要练到能入爷的眼还不知道要多久。”他原也识一些字,只是不怎么会写。永玑虽然不曾嫌他什么,但是他若是由永玑亲手教出来,或者哪怕只是永玑偶尔能见他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