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见眼前这木头终是服了软,楚玉姝送开余慕娴孤身往前走,“既是依了姝儿,那便劳烦小哥哥先与姝儿在此处用一用膳食。”
“是。”低低应过一声,余慕娴慢步跟在楚玉姝身后。
听着身后沙沙的脚步声,楚玉姝望了望排在垒石场门口的长龙。
“小哥哥以为这些人会于长宁作个顺民么?”沿着小径缓缓前行,楚玉姝边走边等晚霜。
驻足看看姚二木与造册的官差之间还有十几人,余慕娴低声问道:“四皇女以为呢?”
“若是无战事……不消二十载,这些人便会忘了他们从邺城来。”楚玉姝挑挑眉,“一如楚帝,若是十年不北上,他便会忘却楚都曾是邺城。”
“嗯……”听出楚玉姝话中有北上的意思,余慕娴表态道,“愿四皇女功成时,慕娴能献犬马之劳。”
“小哥哥既是这般说,姝儿便也安心了。”楚玉姝转身瞧了余慕娴半晌。
待晚霜到身侧,楚玉姝吩咐道:“去与这些造册的流民每人一百文。”
“是。”俯身与楚玉姝一见礼,晚霜即带着身后的婢子去与排在垒石场门口的流民们施钱。
婢子浅粉的衣裙在垒石场中穿梭,余慕娴低眉跟在楚玉姝身后前往垒石场外,与垒石场中的几个头头用膳。
缀着穗子的绸缎覆在刘头往日打马吊的圆桌上,玉琢的盘子里盛着些珍馐。
观着盛饭的玉碗旁均摆了双象牙筷子,余慕娴坐在楚玉姝身侧,静静等着曹启一群人。
等曹启的时间总是漫长的。
与余慕娴同坐在案旁,楚玉姝思罢她与罗昌交代过的事,便捏着筷子与余慕娴道:“小哥哥可先将这席上的膳食尝尝,若是喜欢,待小哥哥到了安南,姝儿便送几个厨子给小哥哥。”
“多谢四皇女……”抬腕就近夹了一筷菜落到玉碗中,余慕娴慢慢咀嚼着。
见余慕娴吃得心安理得,楚玉姝不由挑挑眉。
眼下之景,似乎与她记忆中的余慕娴不太合。
她以为,这余姓小子该是知礼数的。
谁料,单是她一句话,这小子便原形毕露,开始赶着用膳了。
侧目观着余慕娴的筷子不断在玉碗与嘴唇之间移动,楚玉姝轻笑一声到:“小哥哥可是喜欢?”
“喜欢。”停筷应楚玉姝一声,余慕娴盯着自己的筷头入神。前世她府上虽不寒酸,却也从未用过这种材质的筷子待客。
勉强记起平日与楚玉姝用膳时,楚玉姝居住的婢子给她备下的都是竹筷,余慕娴抿唇一笑,看来宴无好宴。
侧目瞧到余慕娴在笑,楚玉姝眨眨眼,将筷子落到碗面上:“既是喜欢,那姝儿送……”
“不必。”知晓了这一桌宴席本不是用来吃的,余慕娴随即又伸手夹了一筷子落到自己碗中。
她着实是饿了。
早起不过吃了些芹菜,便奔波了半日。
且听着楚玉姝的话头,待会还需陪楚玉姝去城郊赏冰……
如此,怎能不多吃些祭祭五脏府呢?
安然地将碗中的菜慢慢吃近,余慕娴抢在楚玉姝变脸之前起身,与楚玉姝一拜:“多谢四皇女赐宴。慕娴已然安泰了。”
“嗯……”轻应了余慕娴一声,楚玉姝抬头打量着余慕娴落在碗上的筷子,笑道,“小哥哥竟是如此讲究。”
知晓楚玉姝是在笑自己方才失礼,余慕娴将背挺直,却并未给自己开脱。
守礼只是为了摆脱麻烦。
若是明知不会有麻烦,还累着自己受苦,那委实是愚蠢。
眯眼思过前世用膳时尚有人侍奉,余慕娴不禁轻笑,些许礼还真是人捧出来的。
见眼前的少年被自己骂了,唇间却带着笑,楚玉姝心底一阵讶然。她却是不太能懂,这天下竟会有人因挨骂而面露喜色。
“小哥哥……”楚玉姝正要问余慕娴为何而笑,却见居室的帷幕一动,曹启一行三人背光踏到了居室内。
匆匆赶到屋内,曹启带着身后的两个下手与楚玉姝见礼。
“见过四皇女。”
瞥着见礼的三人,楚玉姝笑道:“诸位大人真是辛苦了。”
闻楚玉姝唤了眼前三个官差大人,余慕娴低眉与三人拱拱手:“见过诸位大人。”
“这……”听着四皇女与余慕娴皆将自己称作“大人”,刘头与肖头乐了,而曹启却是出了一脑门子汗。
“四皇女这是说哪里话?”用一脸褶子与楚玉姝示好,曹启抬袖擦了擦头上的汗,“照料流民本是下官分内之事……”
“那依旧是要谢大人的。邺城未破时,本皇女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本皇女会仰仗长宁……”含笑起身,楚玉姝扬手让曹启三人入座。
见楚玉姝与余慕娴皆是站着,曹启也不敢擅自入席。方才那四皇女将话说得糊涂,他着实弄不清这四皇女邀他来吃酒,所为何事。
若是大事,想必寻郡守更有用。
若是小事,曹启以为,楚玉姝该是邀了休平治才算妥帖。
一来,他人微言轻,帮不上楚玉姝什么大忙。他虽掌管垒石场多年,手下有两个喽啰,却没握生杀大权。二来,楚玉姝身份敏感。她虽是楚国四皇女,但长宁现在却是属于羊舌。
但也正因了楚玉姝身份敏感,这酒才不得不吃。
惦记着他与休少爷告辞时,休少爷正与两个流民在场中露天吃酒,曹启拧眉朝着楚玉姝拜了拜。
“四皇女。非是下官不卖四皇女面子。但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