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侧目与冯远山一笑,余慕娴低笑道,“若是诸事皆如太师所言,那圣上只需听太师一人言便是……既是圣上只需听太师一人言,那臣今时便不会跪在此处……”
“你——”冯远山抬指怒斥道,“圣上,余慕娴陷害忠良,其心可诛啊!”
“不知臣陷害了谁?”余慕娴不畏冯远山,“苍天在上,冯太师可敢对着祖宗牌位发誓,道自己方才所言无半句是虚?”
“你——”冯远山怒目圆睁。
“冯太师莫慌……”出言将冯远山宽慰几句,余慕娴有礼有节道,“所谓‘举头三尺有神明’,臣既是敢孤身上新都,便已有死志……余家世代为我朝基业鞠躬尽瘁,那臣也不惧效仿列祖列宗……故而即便太师不敢在人前起誓,臣愿以身家性命在圣上面前担保,罗将军除了不愿与朝中诸位大人结党营私外,诸行皆是忠臣楷模……”
听出余慕娴与冯远山并不是一路人,楚宏德与余慕娴唤了个称呼:“爱卿此言何意?”
闻楚宏德将自己称为“爱卿”,余慕娴会心一笑。
默默将宋熙在朝前与她言的忌讳记上心头,余慕娴朝着楚宏德一拜:“回圣上。臣有一言不知当问不当问……”
“嗯……”抬目看过冯远山脸色,楚宏德笑道,“问吧……寡人恕你无罪!”
“是。圣上。”接下楚宏德的话茬,余慕娴道,“臣幼时曾因家父早逝而流落异邦,流落异邦时,曾偶遇罗将军。彼时将军也刚刚丧父……至于罗将军丧父的原因,臣相信在殿的诸位大人都是知晓的……”
“是……”闻余慕娴提到了罗昌的父亲罗成,殿中几位鬓发斑白的长者皆是低头抹泪,“罗成将军舍身成仁……我们这些老臣也是自叹不如……”
见朝中老臣皆是记得罗成,余慕娴心稍安。
来时路上,宋熙曾劝她不要在众臣面前保罗昌。缘由是,昌平天高皇帝远,故而知晓罗昌的大臣本就不多,加上楚宏德对罗昌并无印象,所以她若是在朝上保罗昌,无外乎自掘坟墓。
好在罗成当年却是个死得其所的大将军!
低眉听了片刻殿中诸位老臣的私语,余慕娴出声压下殿中的嘈杂:“但臣在异邦遇到罗将军时,罗将军曾言,圣上是天下难遇的明主,并要臣有生之年,一定要争取从异邦归故土,效忠圣上……”
“由是,敢问诸位大人,诸位大人可会在国破家亡之时,告诉一乞儿,日后要记着报效国主?”余慕娴将声音扬了扬,摆出一副要给罗昌翻案的模样。
“那怕是因为余大人您出身名门?”站在一旁的宋熙不动声色地将诸臣的心里话摆到台面上。
“大人说笑了……”余慕娴朝着宋熙拜了拜,“臣想,凡是楚旧臣便该知晓臣父是因何缘由而离世的……”
“这……”宋熙将视线投到冯远山身上。
“于令尊之事,我等老臣皆是痛心,但……”冯远山正要将罗昌一事重提,却见殿中闪出一人。
“余文正大人,国之肱骨……圣上应过老臣,待将其血脉寻回,定会厚遇之……”王宽适时地将旧事重提。
点头应下王宽,楚宏德道:“嗯……王爱卿说的有理……但此时却是在说罗将军的事……”
话说到此处,楚宏德不禁看了余慕娴一眼:“余慕娴,寡人且问你,你可知欺君是要杀头的?”
“回圣上!欺君者,人人得而诛之……是故,臣断断不敢欺瞒圣上……”俯身与楚宏德一拜,余慕娴道,“圣上若是不信,或可派人到昌平问问,罗将军可有独断专横之举……罗家守昌平已有百载,但罗将军却从不曾借此托大……”
“这……”冯远山正要出言,却被楚宏德压下。
“既是这般,那寡人便信你这次……”挥手将要出列的老臣止住,楚宏德道,“冯太师,罗将军一事便到此为止吧!听完余爱卿所言,寡人相信列位臣工皆是知晓罗昌是忠是奸……也知晓任向阳是好是坏……”
知晓楚宏德心意已定,冯远山皱皱眉,终还是朝着楚宏德一拜:“圣上圣明……”
“嗯……”见冯远山服了软,楚宏德将视线转到余慕娴身上,“爱卿小小年纪便刚正不阿,实属难得……不知余爱卿想要何赏赐?”
“这……”有意拉长声音,余慕娴偷偷看了宋熙一眼。
待看清宋熙在摇头,余慕娴随即抬头望向楚宏德道:“臣求圣上赐臣一功名!”
余慕娴此言一出,殿中一片哗然。
纵然庙堂之内从不乏求官之徒,可如余慕娴这般□□裸的,还是头一次见!
“唉,真是有辱斯文……”礼部尚书率先甩了余慕娴一个白眼。
宋熙也跟着长叹:“天呐,若是文正兄泉下有知……”
定定地听着周遭的议论,余慕娴将身子跪直。她并不惧老臣之言,因为她早就站在了楚宏德这边。
冯远山与楚宏德的症结无非是是否北上。楚宏德的态度甚是明了,即他不想北上。而她方才也已表明她与那偏安在昌平的罗家志气相投,无心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