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步与婢子还到楚玉姝房外,余慕娴顿住足,记起她此时着的是男装。
蹙眉转身欲走,却被端药的晚霜瞧见,一把拉到了房内。
“殿下这风寒可是因小公子你惹的,这喂药的活小公子您可不能拖!”知晓余慕娴是楚玉姝定下的夫婿,晚霜不由分说地将余慕娴推到楚玉姝床前坐好。
“这怕是被姐姐为难了……”执着微微发烫的汤碗,余慕娴定眼看着晚霜。
晚霜今日有古怪……
她可不记得,晚霜是个不知礼的丫头。
“殿下既是认下小公子您了!您便也别推脱……”心疼地看了眼躺在床中的楚玉姝,晚霜埋怨地瞪着余慕娴。
见晚霜的眼睛瞪得赛桃仁,余慕娴稳稳手,道:“慕娴与殿下却不是如姐姐想的那般……”
“晚霜却不管殿下与小公子有何闲情……”嗔目将余慕娴话头截下,晚霜道,“晚霜只知殿下见小公子前,总是眼里含着笑……”
话罢,晚霜即转身带着周遭的婢子退了下去。
任着晚霜摆完阵仗,余慕娴认命地端着手中的药碗,预备着往楚玉姝口里送。
侍奉人喝药难不难,余慕娴不知,她两世从未侍奉过人。但想着此番侍奉的人是楚玉姝,余慕娴便对手中的汤药生出了十二分小心。
左手托住药碗,右手秉勺到药碗中搅拌……
碗中褐色汁液散发出的涩味,逼得余慕娴右手一滞,蓦地从心里生出几分心疼。
扬眉望了望被中睡的正稳的楚玉姝,余慕娴心底一软,堪堪将手中的药碗放到一侧的案上。
余慕娴心道,她此番真是完了。
遐想间,伸手试了试楚玉姝额上热度……
余慕娴轻叹一声,转身到屋外与晚霜吩咐,去寻大夫做些药丸。
闭目听着余慕娴与晚霜吩咐制药事宜,楚玉姝挣扎片刻,还是偷偷睁眼,盯着门上的人影,咬唇轻笑。
……
制丸原是简单工艺,只是县中大夫没有生出这般灵巧的心思,经着余慕娴一行一点拨,便是忽地开了窍。
拱手给余府送上药丸,大夫便生出了卖药丸的心思。
火急火燎在药堂里叫卖上一阵,竟也给余慕娴博了一片好名声。
但这却也没帮那大夫替过几十板子。
谁让他没治好新都四殿下的病呢?
楚玉姝借着新都的御医在余府折腾过百日,终是能下榻,四方行走了。
乾平四年二月。
扶着“大病初愈”的楚玉姝行在县中的高岭上,余慕娴听余顺说着那制丸的大夫与她送了一块匾额,笑而不语。她却是不知这匾额是谢她一丸之恩,还是谢楚宏德不杀之恩。
见余慕娴只是笑,楚玉姝跟着弯弯眉:“小哥哥如今却是不在意那些虚名了……”
“脸还是要的……”低笑着应过楚玉姝的话,余慕娴扶着楚玉姝从山边的栈道走。
意有所指地望了望余慕娴的手,楚玉姝眯眯眼:“小哥哥这般这是要脸?”
闻楚玉姝与自己打趣,余慕娴扬手从伸出崖壁的树枝上,折下一枝不知名的山花放到楚玉姝手上,续言道:“自是不要的……面上原有一层,再要一层却是什么话……”
“小哥哥这般说,却是姝儿的不是了?”将余慕娴递来的山花横到手中,楚玉姝伸指扯下一片花瓣。
待放在手中捻过,楚玉姝道:“旧时人言,‘常以娇颜比花颜,何处不可怜?’……不知小哥哥以为姝儿与这……”
“自是花颜好些……”余慕娴打断楚玉姝。
“这是为何?”转身将花枝掷到余慕娴身上,楚玉姝眯眯眼,眸中却是说不出的狡黠。
见楚玉姝摆出一副不说出个理,便不能善了的架势,余慕娴弯眉又攀折一枝放到楚玉姝怀中,低笑道:“花颜好觅,娇颜难在……”
第69章
县城的六月,炎炎日头似火烧。
好在因着楚玉姝在府衙内, 余慕娴便沾光受赏, 得了半库房的冰砖。
自楚玉姝病愈, 余慕娴便以余府招待不周为由,携楚玉姝一同住到了县中的府衙里。虽说此县在新都朝臣心中不得意,但就余慕娴看来, 这县中县令的府邸却是修得极为豪奢。
几进几处的宅子尚且不提,单瞧瞧门口立着的那对石狮子便知前任县令也是大手笔。
想过门口的石狮子, 余慕娴一边饮茶,一边听师爷给她报半年来收上的税目。
楚国的规矩是半年汇一次税,但因着楚玉姝随她到这县城落脚, 吏部便将年限与她宽限了半年。
挂念着年底便要去京中与楚宏德交账本,余慕娴对师爷手中的账本也是极为在意。
“这县城中四百三十六户, 有三百户为商?”伸手打个呵欠,余慕娴伸手从凳子上起身。
“回县老爷。有三百零七户……”师爷躬躬身。
余慕娴问道:“那税是如何收的?”
师爷答:“楚建制来, 只有田税……”
“嗯……”闻师爷道楚地只有田税, 余慕娴微微一愣。
花朝国的虽轻税, 却也不单单只收个田税。
若是楚国只收田税, 那此县收不上税却也是常情。
“这田税是如何收的?”余慕娴面容一缓, 虽说这半年税拢不齐,她也能自己将百户人家填上,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回县老爷,一户两百钱,另缴绢三匹、绵三斤……”师爷道。
“不管那户中几人么?”掐指将户数与税额相合,余慕娴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