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媽媽、爸爸,啊,還有狗狗,不可以忘記狗狗喔!大家都很喜歡真澄。

所以,我們會一直在一起。

因為我們是家人。

你已經是我們家的小孩了。

是我們的小孩囉。

──為什麼會忘記呢?

那聲音突然在耳邊甦醒,洋溢胸口,奔馳全身。

同時,一直到剛剛都還陳舊的黑白記憶,突然被塗上它原本的顏色。當照片被給予鮮明的色彩,回憶就彷彿電影般重現。原本靜悄悄、彷彿肖像畫的人們,在記憶之中開始動了起來。

在跑步。

在還有點寒冷的海邊、人煙稀少的海岸邊,奔馳著。

有媽媽、爸爸、哥哥和狗狗,還有自己。

海浪聲。

笑聲。

因為笑過頭,上氣不接下氣的爸爸停下腳步。

「吶,你看那邊,真澄。」

他說完,手指著水平線,浪頭正閃耀著。

世界的顏色──甦醒了。

對啊,那個時候的天空和海洋,真是難以言喻的湛藍。

「真澄?你怎麼了?」

「──對不起……」

魚住連試圖努力停止落下來的熱淚的時間都沒有。

自從窩在久留米的胸膛前哭泣之後,魚住的淚腺就像是壞掉了。他用袖子擦臉。因為連鼻水都流出來了,所以感覺很丟臉。

「慢著慢著,繃帶都髒掉了喔。喂喂,老太婆,拿衛生紙過來給人擦鼻子。」

聽到外公這麼說,外婆慌慌張張地拿了衛生紙盒過來,魚住感激地接下。

擦了一陣子,鼻水才擤乾淨,魚住稍微冷靜下來。

「呼哈……對不起,我突然想起很多回憶。」

「不,我才是,抱歉。」

「不會。」

仔細想想,眼前的外公也是一次就失去女兒、女婿還有外孫。和魚住不同,他失去的是有血緣關係的家人,所以一定非常痛苦。

只留下毫無血緣關係的自己,外公的內心想必是悶悶不樂吧?

含一口冷掉的茶水後,外公邊把香菸盤拉近自己邊說道。

「這樣啊……你已經會哭啦。」

「咦?」

「在葬禮上還有之後,你都不曾哭過。」

「啊,是的。」

「能夠哭泣是件好事。我和老太婆啊,都一直認為你早點變成這樣會比較輕鬆。」

久留米也說過很類似的話。

哭出來比較好,哭泣是有必要的。

「當我聽說你自殺未遂後,就非常擔心……但看來已經沒事了,你好像變得比以前正常呢。」

「那個……我以前,是那麼奇怪的小孩嗎?」

魚住的問題,讓外公露出今天會面中第一次的笑容。隨著笑容皺紋加深,還讓人看到一點他的金牙齒。

「呼哈、哈,沒錯,非常奇怪。雖然你的頭腦很好,卻是個很奇怪的小孩喔。對了對了,研究所念得怎麼樣?有好好用功嗎?」

「是的,我有努力用功。」

魚住回答得像小學生一樣,不過外公很濃公叼著會讓人驚訝還有在販賣、非常古老的品牌的香菸,然後點燃火柴。頓時,冒出磷點燃時的氣味。

「你畢業後打算找工作嗎?」

「我還沒想到那麼遠。」

「日野教授有稱讚你,說你在這兩年成長了很多。如果要從事更正式的研究,可以考慮讓你去留學。你的語文能力也很不錯吧?」

「是,還好。」

魚住不知道教授竟然給自己這樣的評價。原本日野教授就是個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麼的人。教授一臉溫和樣,也不曾斥責學生,可是若交出寫得不好的論文,他會帶著笑容把那篇論文扔進垃圾桶裡。

不過,魚住真的沒想過留學這檔事。

去年夏天,魚住曾跟教授一起到美國。那裡感覺比魚住想像得還要舒適,因為很多人都毫不隱瞞地坦率表達自己的意見,所以相處起來很輕鬆。嗯,說得簡單一點,就是像久留米和瑪莉這樣個性的人類很多的意思。

「你老是在發呆這點,好像還是沒有改過來。算了,沒差。你考慮看看吧,留學的初期費用我可以先幫你付。」

「不,那太……」

自己已經從岸田家得到太多的金錢援助了。

魚住是拿獎學金念大學,所以不用付學費。可是要生活的話還是需要金錢,而這部分的援助就是來自岸田家。至今依然是如此。

魚住家──也就是養父的親戚,對魚住的事只說:「到大學畢業之前就住在那間公寓好了。」這種話。不過在做出那樣的決定之前,似乎爭執了很久。讓那些親戚們同意,甚至還讓自己念到研究所畢業,果然是因為有外公在跟他們協商。

也就是說,魚住現在所住的公寓,並不是魚住的。

久留米好像誤以為那間公寓是魚住的,不過魚住也懶得解釋。因為在研究所畢業之前,自己的確是不用付房租。

「你不用顧慮那麼多,我的外孫就只剩下你一個人了。反正,我一個老人家也沒啥機會用到錢。還沒用到錢就先死掉,對我來說可一點都不有趣。」

外公邊說邊把還剩下一半的香菸捻熄。

「可是……」

「好啦,你就慢慢考慮吧。」

外公說完,就用非常緩慢的速度,開始吃面前被分成三分之一塊大小的鯛魚燒。魚住也模仿他,慢慢地咬著鯛魚燒。

外婆好像走到庭院裡,正在跟人說話的樣子。魚住想說「是在跟誰聊天嗎」的時候,在走廊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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