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一霖看着他:“我不知道你今晚做了什么,但只要不违大义,我都愿意帮你!”
他握住秦兆煜的手。
“但我真的不能把许家拖进来……我会帮你,这是我自愿,但我不能带你回许家。我另外找个地方,我带你藏起来怎么样?”
“我现在手上已经没有钱了,但我带了这个出来……”
许一霖拿出一个镶着猫眼儿、红宝石、蓝宝石的珐琅胭脂盒:“这是父亲当初给我生母的聘礼,我怕钱不够看病……想着把这个抵在医院也能用……等天亮了,我托护士给父亲带个信,就说我应朋友邀约,要出去大半个月,然后我们找个地方先藏起来,我把这个抵给屋主做租金,可以吗?”
两人的距离隔得极近,近到秦兆煜能清晰的看见许一霖瞳孔里的纹理。那瞳中一丝一缕的纹理,清楚明白,眼白干净,一如其人。
许一霖道:“不够吗?可我也只得这个了……啊,我这身衣服应该不错,可以和人换钱……”
秦兆煜张了张嘴,他想出声,但出口就是一阵咳嗽。许一霖忙坐到床上了,给他抚背。
秦兆煜他觉得心里堵得慌,喉咙里被一个东西哽住。他勉强抬头看着许一霖,柔声道:“我是去杀陈阮陵去了,但没有成功……”
许一霖睁大了眼。
“在火车站,我大哥身上一共中了三刀,刀刀淬毒。我顺着毒物的来源,和杀手这两条线找上了陈阮陵……但我没想到,我去找上那些人的时候,陈阮陵竟然敢对我父亲下手……”
“今晚是我父亲五十整寿,本来是想杀了陈阮陵给他做寿礼,但还是失手了……我本意是若死在那,自然仇怨兼消,若侥幸能逃,就出城……但我伤得太重,所以我才找上你……”
“我是在利用你……我不甘心……”
“血亲之仇,一仇未偿,我不甘心就这么死了。所以我找上了你!”
“我只想着你看上去病弱,或许有能用得上的药,还能借你家藏一藏。若你不肯援手,我还藏着把匕首……知道我为什么会从车上滚下来吗?因为那姿势方便藏刀和出刀,那时候挟持你拿些药走总还可以……”
秦兆煜一点点地说着自己早就勾画好的退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把底牌全亮给这个人看,但他再不把哽在喉咙这东西吐出来,他能咽死自己:“我知道一条小道,哪怕高仲祺他封了全城,我养好了伤,照样能出去……”
秦兆煜摸上许一霖的眼:“我哪里是什么君子?圣人说的,听听就好了,不要当真。这些话,是专门骗你们这些人的……”
许一霖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只愣愣地看着他。
秦兆煜道:“许一霖。”
许一霖迟疑道:“是……”
秦兆煜道:“我请求你,我需要你帮我!”
“我不能死在这!我必须要活下去!陈阮陵还没有死,父兄血仇,我不能让他舒舒服服地活着!”
他眉宇盛怒,眼中恨意冷冰。许一霖看着他们交握的手,他的手背上青筋暴露。
许一霖呆呆地道:“我要怎么帮你?”
“我母亲出身金陵虞家,只要你送我到金陵地界!不,不需要到金陵,只需要你看护我一段,等我伤好就行!若我能回来,你的恩情,我必有所报!”
许一霖怔怔地道:“我不是为这个……我也不一定能……”
许一霖突然住了口。
他直直地看着秦兆煜,一个念头突然就这么钻进了他的脑子。他吞了吞口水,道:“如果你能活着回来……我能求你一件事吗?”
秦兆煜道:“只要你说,我万死不辞!”
许一霖道:“我的身体不好,医生说我是不能长寿的……如果……我希望你能照看我父母……”
还有……我父母百年之后,我希望你能替我为他们摔盆……但许一霖最终没有说出口。替人摔盆,这举动到底太亲密,这句话,说出来就是近乎求婚了,他不想被认为乘人之危。
秦兆煜一愣。
许一霖看他没有回答,不禁问:“不可以吗?”
秦兆煜道:“不,没问题。”
许一霖看着秦兆煜,一字一字地道:“我一定把你护送到金陵!”
他在心里起了誓:“一定!”
作者有话要说:
☆、11
秦兆煜伤在右胸,子弹崩了他一根肋骨,穿体而出前还顺道儿伤了肺叶。
按说这种伤,理应是先清创,不做缝合,要待开放引流一段时间后,三到五天再进行缝合。这样能避免出现由清创不彻底引发的感染,和因胸内气压上升,组织缺氧坏死等的情况。
偏秦兆煜等不了。
巧的是,这位随意开单据的值班大夫,品性也够不着尊业德高这几个字,他那点子医德在清创时就被耗了个尽,病人既然要急着出院,俗话说“给钱就是上帝”,他也就从善如流地当了回买卖人。
秦兆煜借着麻醉药的劲强撑着与许一霖许了一回誓,然后就跟烧到了头的蜡烛芯一般,又陷入了一次短暂地昏迷。
等他醒来时,天已经蒙蒙亮,窗外鸟叫虫鸣,尖尖细细的响着。屋顶的灯关了,但病房里已能视物,四周静悄悄地,只剩下秦兆煜的呼吸跟着外面的声响一起一伏。
病房里空荡荡的。
许一霖不在。
秦兆煜勉力想坐起,他的手刚一动就碰着了个硬东西。那东西触手冰凉,形状明显。
勃朗宁手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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