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禵嗓子一哑,竟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那白衣公子,仿佛从镜子里走出来的一般,若不是他今日穿了一身栗色衣裳,绣着爱新觉罗家族独有的纹饰,恐怕难以分辨。
那人脸上一红,垂下眼去,避开了他的视线,似乎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在下白少初,敢问这位兄台是——”
身边的管家正要斥责那人失礼,却被按住了肩。
“允禵——”
他清了清喉咙,笑着重复了一次,“我的名字。”
白少初神色如常,缓缓向他施以一礼,“少初初到京城,不识十四爷,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十四爷海涵。”
允禵笑了,“白兄似乎不太惊讶?”
白少初也笑了,一双眼睛弯弯的,仿佛闪着光,“实不相瞒,这些日子,已有不少人向少初提起过十四爷,只是少初没有福分,一直没有机会得见。今晚有幸在此遇到十四爷——”
允禵好奇,“如何?”
白少初一本正经地道:“确实是很像。”
允禵倒是被他逗得大笑起来。
“十四爷,少初不是有意占了您的间儿,怕是老板将少初错认成了十四爷,才闹了笑话,少初这便离席,还望十四爷莫要责怪老板。”
“自然不会。”允禵摆了摆手,心中的阴霾一扫而光,朗声笑道:“咱们此番遇上,也是有缘,若是白兄赏脸,便与我一同看戏,如何?”
“求之不得。”
“请。”
二人客气了一番,便一同上了楼。
包间很是宽敞,珠帘四处,随着允禵与白少初的走入,浮起一层华光,一桌二椅,皆是上好的黄花梨,桌上是一壶泡开了的碧螺春,以及三两碟茶糕和果脯,皆是秀气可人,摆得格外端正。
“这茶怕是泡久了,我让伙计换上一壶罢。”
“无妨。”
允禵轻轻一拉他的手肘,指间一阵暖热。
白少初一愣,不自觉地咬一咬唇,笑道:“都听十四爷的。”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这样的反应——
他永远不会有。
允禵越发觉得有趣,忍不住仔细地端详起眼前这张脸。
其实,还是有些不同的。
他像是不常晒太阳,肤色更白一些,像是极好的玉,通透得很。
他的睫毛很长,长得像一把扇儿,一眨一眨的,衬得那一双眼睛越发乌黑清亮,盯着人的时候,仿佛会说话。
仿佛——
正在和他说话。
允禵不禁伸出手,覆上了那一双眼。
白少初微微一缩,那睫毛便也像扇儿一样划过他的手心,颤悠悠的,带来一阵异样的酥麻,“十四爷?”
允禵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多么暧昧,讪讪地收回了手,“白兄见怪了。”
白少初淡淡一笑,“十四爷还是喊我少初吧。”
“少初,这名字倒是好听。”
“十四爷取笑了。”白少初抬头往他,忽而又笑着低下头去,“十四爷不知道,我弟弟与我也没有这般相像。”
允禵顿时觉得亲近了,“你有个弟弟?”
“是啊,他叫少群。”
“你们兄弟感情一定很好吧?”
“还行吧,现在白家的生意都是少群照看着,很有出息呢!”
“他不是你的弟弟吗,管事儿的为何是他,不是你?”
白少初一手托着脸,一手剥了一颗桃仁,扔进嘴里,“家父一直觉得,少群更适合做当家人,只是家父去世的时候,少群还小,我便暂时接手家中的生意。既然现在,少群长大了,也是时候自己闯一闯了。”
允禵不由自主地盯着他看,看他嚼了那桃仁,轻轻伸出舌尖一点,舔了舔唇,方才把那仁儿咽了下去。
眼波流转。
喉结滚动。
这感觉实在奇妙——
白少初觉察到他的失神,眼里似有歉意,“家长里短的,闷着十四爷了?”
允禵一滞,掩饰似的端起茶杯灌了一口,差点没烫了手,“非也,只是许久未有人跟我说过这些话,你再说些,我听着倒也有趣。”
“真的?”
“自然是真的——”
“……”
“……”
九贝子府。
幕僚长踏入书房的时候,允禟正把一张笺子置入灯中,火苗顺着那薄薄的边儿舔舐而上,不一会儿便燃成了灰烬。
“九爷。”
“十四那边有什么消息?”
“白少初让人回了话,说是进展顺利。”
“知道了。”
白少初——
这人,的确是有点办法。
“小的一直不明白,九爷为何要将白少初养在身边?”
“十四性子野,他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我从来管不住他。但白少初——”
允禟摘了灯罩,吹熄了烛芯儿,教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白少初不一样。
与他,与十四,都不一样。
是啊,生来便是奴才的人,与生来便是主子的人,又怎会一样呢?
☆、成王败寇
作者有话要说: 写歪了…
自广和楼一别,允禵与白少初日渐亲近了起来,时常邀他到恂郡王府坐坐,给他捎些江南味儿的小玩意儿。
白少初一向低调,白家的事交给白少群打理,自个儿倒是来去匆匆。
允禵表示理解,毕竟他这张脸,与自己长得如此相像,见过的人都忍不住嘴碎,若是真的传出去了,定会惹来各种流言,不过徒增烦恼罢了。
这般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