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心里一悚,忙止住思绪,干脆便提上剑出去了。

早间他输得服气,就更要多努力了。那个叫顾云山的道士,那驱影出得着实诡谲。他琢磨出了几个应对之策,便演练了起来。他练剑专注,也顾不上什么时辰,晚霞已散,映阶月色静谧如水,山风却如刀,摧折着院中的老树,摇晃着幢幢的树影。

应竹突然觉得不对了。他感觉自己的影子好像不太对劲,他对自己的剑招非常了解,可也没有真深入到每一毫厘,便疑心是自己看错了,又演了一遍,故意错了一处,影子有一瞬僵硬,才将剑招圆了回来。

应竹若无其事地走完那一路剑招,这才赶忙回了房,僵了半晌起来把门窗都关了,裹着被子在心里反复地想,自己恐怕真的见了鬼了。

这一见鬼,就是三天。应竹浑身难受,总觉着有人跟着他,却又找不到,冷不丁扭头去看自己影子,也瞧不出那一晚上的破绽了。他疑神疑鬼,睡觉也难安,精神很差,师兄们都颇为担忧,应竹么,又是个嘴硬的,便只敷衍说自己水土不服。话还没说完呢,便远远地瞧见顾云山匆忙地拎着剑出来,又猛地顿了步子,神色颇为复杂地扫了一眼应竹脚下,扭头便回了屋去。

应竹非常确定顾云山看的是他的影子。

这个剑法厉害的年轻道士,看起来眼力也好,应该会驱鬼吧?应竹暗暗想着,寻了个由头作别了师兄,想了想,敲开了顾云山的房门。

章二

顾云山也愁了三天。这三天里他的影早出晚归,搞得他像是个正常人似的,让顾云山觉得有些别扭。说来也有些好笑,早年顾云山百般想甩脱这影而不得,如今混熟了,影乍然没了消息,竟觉得有些担忧。

好在影每天夜里都会回来的。“你干什么去了?”顾云山抓紧时间问他。

影很坦诚。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愉快:“我找应竹去了。”

应竹啊。顾云山想起来那个年轻的太白弟子,只记得他剑术颇佳。“你找他做什么?”顾云山哼了一声,问道。

“总不是去谋害人性命的。”影轻飘飘地笑了一声,便不说话了,第二天早起照样不见踪迹,顾云山也无法时时约束着他,是以此时看应竹来找自己,是有些心虚的。

“道长,借一步说话。”应竹对他说。

顾云山赶忙让开了门,请应竹进来,“叫我名字便可以了。”

应竹跟着顾云山进了屋,不着痕迹地四下打量了一番。这房间不大,装扮十分朴素,香炉里点着香,气味却是淡淡的,并不腻人。顾云山抱走了桌上乱七八糟的竹简古卷,给应竹倒了杯茶:“平日里闲着,喜欢研究些星象方术,见笑了。”

“哪里哪里……”应竹赶忙谢过,在桌边坐下,尚有些局促,却捉到了话头,犹豫片刻,对顾云山道:“我这几日来觉得心神不宁,在这才坐下,便觉得好多了。”

顾云山正听见影轻笑了一声,晓得又是影闯的祸,忙笑笑,道:“那便常来,没关系的。”

少年剑客犹豫了片刻,手摩挲着茶杯上的纹样,这才道:“实不相瞒,我最近总觉得自己怕是撞了鬼,道长可有什么好法子么?”

顾云山对这事心知肚明,张口便要说“哪有鬼这回事”,可转念又想若是应竹回去了,影哥也还是会跟着,他便该觉着自己是在敷衍他,当下便沉吟了片刻,道:“要么……你搬过来我这里住两天,我帮你瞧瞧?按说是没有甚么鬼敢在我真武造次的……”

应竹脸色显得十分冷静,闻言却直接站起身来,道:“多谢,我这就去拿衣裳行李!”说罢匆匆便走了。顾云山看他背影,觉得有些头疼:“影哥,你瞧瞧你,到底对人家做了什么?”

“我想学他的剑招。”影说着,略有些踌躇,又道:“我应该认得他的……”

顾云山觉得好笑:“我都不认得,你怎么会认得?”

影不屑地哼了一声:“我知道的事你都知道?”

顾云山顿时被堵得说不上话来,又想不出别的应对之策,只得闷声道:“好、好,总之你别老跟着人家偷学,人家烦你得很呢,我多与他切磋就是了。”

说话间便又有人敲门,自然又是应竹的。他带来的东西不多,也就一两套换洗的衣裳,一本剑谱,一把剑罢了。顾云山收拾了个柜子给他放东西,时间也有些晚了。顾云山的经还没抄完,便点了灯接着抄经,心却被影鼓噪得不能平静。

“我要去看他练剑。”影说,“你不去,我便自己偷偷去。”

“那你帮我抄经啊?”顾云山不太愿意。

影果然就没声了,想是擅自出去了。

顾云山拿他没办法,只好放下笔,走到窗前看应竹。应竹的剑漂亮且流畅,尤其当他没有杀意的时候,好似山中十分月色,八分都凝在他剑锋上。顾云山看得入神,见他收招,才恍然觉得自己偷窥人家习剑十分失礼,还没说话,便见应竹收剑回鞘,回身望过来,微有些歉然:“吵到你了?”

“不不不,没有的事!”顾云山连忙摆手,“我、我自己看不下书了……”

影撺掇他:“去打打看?你不一定会赢了。”

顾云山便也有些耐不住,推门走出来,问道:“来切磋么?”

应竹点头道:“正有此意!”他这几天苦思了不少破解顾云山驱影的对策,顾云山愿意与他切磋,自然是求之不得的。顾云山果然输了一次,思量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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