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蓝瞠目结舌:“想不到于总家教如此严谨。”
于南望沉吟着道:“历来慈母多败儿,我自认不算愧对上一代留下来的产业,多一半仰仗家母教诲。”话是这么说,语气多少有几分沉痛,想来各种难言之隐,只能一叹了之。他振作了些精神,扭头笑道,“不提这个,我有间画室,从来没对别人展示过。你要不要去玩?”
“让我画啊是怎么着?让我画就去,不让动笔就不去。”
“要画还不容易,画笔颜料画布有的是。喜欢当米开朗基罗吗?你愿意往墙上画也行,整座别墅都可以给你涂。”
祁蓝做了个鬼脸:“给你当义工刷墙啊。”
“整个别墅外立面花了一个亿。”于南望随手一挥,“我都肯给你当画布,你这义工未免太潇洒了。”
祁蓝吐吐舌头,跟着于南望去画室。画室在别墅顶层,白天必然是光照充足,才方便衡量色彩造型。于南望开门进去亮了灯,画室里顿时燃起十二盏仿火焰式的大灯,照得画室亮如白昼。一进门迎面一幅巨型彩色照片正对着祁蓝,是一款带支架和瞄准镜的黑色步枪,枪身后座,仿佛子弹正要脱膛而出。
祁蓝指指照片:“画室兼摄影展吗?”
“我画的。”于南望一脸“我就知道你会上当”的得意,祁蓝果然惊呼一声,走过去仔细观看,还真是画的。于南望道,“m99半自动狙击步枪,射程远精度高穿透力强,尤其是造型漂亮。”他用手从画上的枪口比划到祁蓝胸前,“穿甲弹距离500米可以击穿1.5公分以上厚度的钢板,彻底把目标打烂。”说着,手在祁蓝胸前画了个大圈,从祁蓝胸部一直抹到脐下,笑嘻嘻地道,“基本上这个范围,就都没了。”
祁蓝故意捂着裆部:“谢谢你给我把根留住。”
“爆炸可产生18片以上的子弹碎片,你猜你有没有那个好运气呢?”于南望往下看着祁蓝两手挡着的地方,递给他一个苹果,“别捂了,除非换铁护裆。”
“拿苹果也挡不住啊!”
于南望表情复杂地看了祁蓝一眼:“这是给你吃的。”
祁蓝有点儿脸红,接过苹果道谢,塞嘴里咔嚓咔嚓啃,苹果清甜可口,鲜美多汁,一会儿就连果核都啃光了。他一边啃一边在画室里转,画室里有一点静物写生,一点景色速描,最多的是各种枪械。常见的ak47之类不用提,连一些极为古旧的枪械型号这里都有各种描绘,步枪、冲锋枪、手枪、机枪、霰弹枪等类型都不少,都甚至还有个别画的是火箭筒和榴弹发射器。
祁蓝走走停停,不住轻轻惊叹:“鲁格gr-73左轮,赛级精度,双动式扳机,12小时以上手工装配。史密斯维森9毫米,美国人专为女性设计,其实适合亚洲人手型,盛行于日本警视厅。哦哦哦——丹威森!这个好,这个枪管握把可拆卸更换,从0.22英寸长步枪弹到0.45英寸柯尔特弹都能使用,打猎比赛自卫都能用,一把抵得过几把枪。”
他一边走一边随口辨认着画中枪械的型号和特点,于南望跟着他,祁蓝竟成解说人了。于南望笑道:“祁队长对枪械知识的精通不得了,不愧是刑警出身,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家开了个军火库。”
“啊?”祁蓝嚼着苹果道,“男人喜欢枪的多啊,但像于总这样喜欢画枪的倒挺少见。”
“绘画是一种表达方式。声乐、美术、舞蹈、雕塑、写作……归根结底都是人在生活中产生了表达的yù_wàng,通过哪一种载体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想表达什么。”
“那么你想表达什么?”祁蓝在满墙满屋的枪械画中站定了,微微侧头盯着于南望,于南望一笑,向四下里摊手:“我要表达的都在这里,你看到了什么?”
祁蓝眯起眼睛来深呼吸,像是在想,又像是在嗅:“我看到暴力。枪械几乎是是人类历史上发明的最有力的小型武器,这种发明瞬间终结了冷兵器时代,也摧毁了中国人的功夫殿堂,这是暴力史上对过去一次彻头彻尾的碾轧,是飞速进步,也是飞速终结。”
于南望奇怪地眨了一下眼:“说得不错,就是听着不像你的话。”
祁蓝耸耸肩:“我听还歌说过的,记了个大概。”
于南望低头一笑:“好得很,还有吗?”
“政治。”祁蓝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唇,“枪主宰的暴力意味着生杀大权,政治只是把这个权力语言化,礼节化,规范化。”
“我想听——关于你看到了什么,不是你那位同学兼同事的。”于南望走到祁蓝面前,微微扬头看着祁蓝,目光很柔和,“这间画室,我从没有对别人开放过,你是第一个参观者。我很期待你能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祁蓝没吭声,目光游移在那些千姿百态的枪械上,过了一会儿才低声说:“其实我觉得……”他磨着牙,很有几分尴尬,脸上莫名起了一层红晕,吞吞吐吐不肯说。于南望鼓励道:“艺术无对错,只不过分你所处的坐标位置。我想借你的眼睛告诉我,我都画了些什么。你知道有些创作,是自己也难以总结归类的。”
他一双眼睛黑白分明,从无框眼镜后面深深望着祁蓝,这已经是极其诚恳的请求,祁蓝无法拒绝,咳嗽一声轻轻嗓子道:“我觉得这些画好像有很浓的性暗示……”
他说完,立刻看看于南望的反应,于南望侧头盯着他,用目光鼓励他说下去,祁蓝道:“这个……这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