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南望若无其事爬起来,权当没有刚才这出戏,走过去倒杯餐前酒给祁蓝:“放着,什么时候方便再说。一会儿出海,咱们吃新鲜现捞的鱼。”两人随意碰了一下,一饮而尽,祁蓝看着于南望的腿道:“腿没事儿吧。”
于南望马上丢了杯子一个趔趄栽在祁蓝肩上:“我说没事儿你信吗?”他这样扎在祁蓝肩上,整个身体与地面呈45°角,祁蓝若是躲闪,他准得摔在地上。祁蓝给气乐了:“你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一天不见学会讹人了是怎么回事儿。”
“嗯……”于南望趴在祁蓝肩头侧着脸看他,呼吸的热气直吹到祁蓝脸颊上,“诶,你说那天你要是早一点或者晚一点去酒店,是不是就遇不到我了?要是你没认识过我,会遗憾吗?”
祁蓝笑着咬住嘴唇,偏着头打量于南望:“我会认识你,只不过通过电视报纸网络认识到的你,和眼前这个你实在是太不同了。”
“能有多不同啊。”于南望已经开始哧哧乐。
祁蓝摆出一副认真回忆脸:“反正第一次隔着宾利车窗看你,一身精英范儿,挺帅的,还好像有点儿文艺青年的小忧郁。出事那会儿叫我先走,也算够汉子够仗义。后来吧……就觉得怎么越来越像幼儿园小朋友,再后来连小朋友都不算,感觉跟我们单位后院里那些讨食的猫差不多。”
于南望笑得打噎,张牙舞爪往祁蓝脸上比划:“我是老虎!”
祁蓝顺手给于南望轻轻撂倒在地上:“算了吧,老虎都你这样子哪儿用得着武松啊,武大郎都能一手灭俩。”
于南望拿手捂着脸在地上蜷缩着痛不欲生:“警察叔叔太打击自尊心了。”
祁蓝蹲下来拽他,于南望死活不起,祁蓝一使劲儿,他从侧卧变仰躺,手还在脸上盖着。祁蓝只好诚恳道歉:“我错了我错了,起来说话行不?你看哪有老虎这么跟人打交道的,猫才动不动就翻肚皮好吗。”
于南望手捂脸,肚子一抽一抽的,笑得快装不住了,祁蓝顺手在他腹部抚摩了几下,又在他颏下挠了挠,状如安抚花猫。于南望笑得伸手去推:“别挠,痒死了。”
“你看,你就差一边长出几根胡须,我替你捋完就算做全套。”祁蓝也在笑,“猴子几百万年才把自己进化成人,你这么几天就蜕变成猫了。”
于南望蹭到祁蓝腿边搂着祁蓝脚踝躺下:“真变成猫倒好了,吃饱就玩,玩到蹦不动了自然老死。每年开春的时候就去谈恋爱,冬天到了就找个地洞藏起来。省心,开心。”
祁蓝变蹲为坐,摸摸于南望头顶:“真是这么想的?你不至于吧。”
“谁还没个累的时候。”于南望不说话了,把头埋在祁蓝腿侧,祁蓝只觉得隔着裤子一股一股湿润的热气传过来,于南望的肩头有些抖,祁蓝不敢说话,这不是于南望第一次失态,可他拼命控制着的态度让人心疼。他的手还在于南望头上,只得一下一下替他捋着头发,手指触着于南望温暖坚硬的头皮,麻酥酥的。于南望乖得一动不动,让祁蓝捋了好一阵子才抬头笑着道:“去甲板上看落日吧,天气预报明天还是大晴天,说不定有晚霞。”说着率先跳起来,抓了一瓶酒便往甲板上跑,一边跑一边扭头喊,“你抓不到我!”
祁蓝怔了一下,打起精神随后追去,两人吵吵闹闹地离开一层大厅,船员们才敢出来透口气,各归岗位,赶紧忙活手里的工作。
掬水号启动了,夕阳斜照下的海面平滑如镜,闪烁着万点金光,西天红霞千里,滚镶着绚烂金边,游艇在水面滑行,海鸥在船后追逐卷起的浪花,俯冲,转折,拉升,白色的腹部羽毛瞬间与苍穹融为一体,只依稀能辨认出两只橘色脚蹼。祁蓝和于南望并肩站在甲板上扶栏眺望,海风拂面,咸味湿润的空气令人心情振奋,游艇破开海面行驶的水声与风声融为一体,落日的余晖照在雪白的游艇上,将这座白色水上城堡照得半红半紫,精致瑰丽。
于南望深吸一口气道:“五岁那年,我问我妈大海的尽头在哪里,我妈说,大海尽头是另一片陆地,可我不信。我总觉得自己开船出海,会沿着大海行驶到另一个只有水的世界,那里的风景和生物与陆地上完全不同,奇妙,有趣,也有危机和风暴,可是自由自在,只是有一道顶天立地的门把那个世界和我们隔开。我妈买了地球仪给我讲地理知识,把世界上的海洋和陆地、高山都讲遍了,都没有我的水世界。可我总觉得那是假的,是那些怕我们发现海洋世界的人撒的一个谎,大家就都信了。”
祁蓝微笑起来:“五岁时候都会这么想,我也觉得自己可能是个绝地武士什么的。”
于南望望着祁蓝:“可是成年后我仍然这么想啊。”笑容落寞而无奈,夕阳照在他凸起的眉骨上,深黑的瞳仁闪闪发光,“我还想自己开船去寻找那个世界,我一直不承认那是臆想,那个世界是和我一样真真切切存在的,并且等待了我很多年,等着我与它重逢。”
祁蓝把手搭在于南望肩上拍拍,很温暖地笑:“我相信你啊。”
于南望看他一眼,祁蓝举起双手摊开:“我也经常会想手里的枪变成一把光剑什么的,到现在都这么想,就是不好意思跟别人说。有时候我也想说不定是夜里已经变过了,我睡着没看见。白还歌经常熬夜,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