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科学家一跳,心慌之下扳手也掉落下去,重击在露着一堆导线的机械胸膛。那薄如刀刃的嘴唇立即吐出了一窜乱七八糟的、难以连缀成句的字符。英俊面庞栩栩如生,眼睛蔚蓝似晴光下的海洋,但是这只机器人是真的坏了。
“这……这感觉挺怪……就像人类死前的回光返照一样……”费里芒将捡起的扳手又放了下,以一种自咎的语气低声说着,“我觉得我好像在谋杀他……”
奥德赛号和它美丽的舰长仿佛永生于无垠宇宙,一次次驶进他们的梦里,这段时间他们俩谁也听不得“死亡”二字。童原垂下了头,眼里再次浮动起了泪光。
“来吧,借个肩膀给你。”费里芒一样为武烈的死亡感到哀伤,他本想也低头啜泣一番,却突然昂起脖子,挺了挺胸膛,对童原说,“你看上去好像要哭了……”
“滚开,臭虫!谁要你的肩膀!”童原又给了对方一肘子,依然是模样虚张声势,真正的力道温柔得和抚摸类似。少顷他又叹出一口气,“可惜他们都死了,还有狼川……”
“不,他一定还活着。”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向来没个正经的科学家难得神情坚定,字字铿锵地回答,“那小子是个怪物,即使有一天人类全都灭绝了,他还会活着。”这家伙忽然一转话风,一脸狎昵地眨了眨眼睛,“待霍兰奚被宣判无罪,我就给他完成手术。我们一起去找到那小子,然后他们就可以没羞没臊地成天搞在一起。”
“你好像对公开审判很有信心?”
“那当然!”费里芒再一次挺了挺干瘪的胸膛,露出一副自豪满满的表情,“你也知道,人们有多崇拜霍兰奚!”
童原看似犹豫地动了动嘴唇,终于以个几乎细不可闻的音量说,“也许你能代我……代我向他转达歉意,为我这些年这毫无根据的敌意,为我把他抓进了监狱……”
费里芒突然毫无征兆地往前一送身子,险些一脑袋撞向童原的鼻子,“外头好像有人。”
童原捂着鼻子,后怕地大叫:“该死的,你能不能别总这么疯癫!”
而费里芒已经把脑袋搁在了他的肩膀上,竖着耳朵朝向门外:“你听嘛,真的有声音。”
除了一阵沉重有力的脚步声,他们很快听见了一个男人的爽朗笑声。不请自来的客人是v1中队的指挥官顾林,不过现在已经不是了。
“看来我们同病相怜。”顾林朝着童原耸了耸肩,“我今天也被解职了。”
“我是因为殴打长官,你是因为什么?”
“差不多是同样的理由……”
门里三个男人气氛轻松,有说有笑,却始终没意识到门外还有一个人。
借着一处葡萄藤支架隐藏自己的行迹,茂密的绿影后若隐若现一头金棕色的长发,还有一身象征着帝国最高领袖的猩红色军服。年轻俊美的总指挥官已经在这里站了不少时间,没准儿超过了一个小时,他看见科学家扛着一只毁去一半的机器人进入屋子,又看见他与自己的卫队长肩肘相挨,亲密得像是一对儿恋人。
这些年童原对他而言并不仅仅是个忠心耿耿的属下,甚至更像是一个相识已久的朋友,一个亦步亦趋的影子,一段伴着喉带的歌吟。只要喊出他的名字,他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出现,带着一脸稚气未脱的笑容又毕恭毕敬地敬一个礼。可让高傲的总指挥官率先低头认错实在太过强人所难,一直踌躇不前的靳宾刚刚下定决心要迈进屋子,顾林就来了。
这两个家伙都为了同一个男人离自己而去,而那个男人甚至未必将他们当做朋友。
即将下沉的太阳把这地方染得十分绚丽,葡萄藤支架后的男人也同为暮色映染,这张无可媲及的俊美脸庞宛若凝固在油画中。刚刚接受任命的卫队长接通了他的通讯,邀功自己把一切都处理了妥当。
“什么?!你把他们全杀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把那些舰员都杀了?!”没等对方出声辩解,靳宾自己闭起双眼,摇了摇头,“算了……杀了就杀了吧……”
那个无数次在门缝里偷望自己父母与姐姐的少年一直在这里。他脸孔苍白,身体羸弱,无比渴望着可以与屋里的家人共享天伦,却始终以故作阴狠乖戾的姿态拒绝向他们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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