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又问,“本笔何人?”
龙宿喝口茶答曰:“观史人。”
那班主听了有些迷茫,但想了想却也没再问,转身下了楼去。
龙宿两人便在二楼喝茶,听着一楼的戏,有清风自窗过堂,偶尔闲谈几句,一下午也过的惬意,直到御官上来提醒时辰,两人才回了州司府。
用过夕食在花园略散了散神,龙宿便回了房,然后自然是歪在榻上看书,佛剑则是例行的晚课,果然直到将近子时龙宿熄了灯也未来找他,今天这晚课佛剑竟有些心不在焉,见龙宿睡下了,他也全没了念经的心思,竟是第一次半途而废了经课,也熄灯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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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远城极大,账目若细查下去便是一日一井也要累死,龙宿却只打算每日花上一个时辰,本就是出来历山赏水,怎会教这事缠了心思。龙宿聪颖,自有一套粗查的法子,虽是粗查却极有效,是不是花账一试即知,不过这法子也要费些心思,整个寄远城龙宿也只打算用上一次,所以第二天龙宿依旧放了垂帘拉上屏风,账本翻得“刷刷”响,做足了样子,其实也只看了各处的头账,最多随意抽了一两件来核,然后问了近两年生意状况,可有难处等等。
如此查到第五天时,龙宿一拿到茶庄的账本就笑了,轻声道,“沙掌柜真是个爱书人啊。”龙氏茶庄一直以行云为名,寄远城一共有三处,沙掌柜这一处最大。龙宿这样说他心中就一跳,不过却一直低着头也没回话,龙宿便接着说道,“连这记账的簿子都这么新,”随手翻开第一页,“哦,这第一笔是一年多前的,啧啧,不但纸张崭新,”又将账本凑在鼻下嗅了嗅,“就连墨香犹在啊。”
沙掌柜一听知道瞒不住了,“噗通”一声扑跪在地,“少主子饶了我这回吧,我欠了人家钱,债主追命啊,我也是不得已,想着先亏了账上来救急,等以后再慢慢还上,少主子我这是第一次,就饶我这一回吧。”
龙宿没听见一样继续翻着账簿,查账之前各处管事来见那天龙宿就看出他神色有异,历年查账都是年尾,龙宿来的突然,他猝不及防,而这些天龙宿查账时短,他也就存了侥幸,竟做了本新账出来。本以为要费些心思算一次,谁想却这般轻易,龙宿反倒没了兴趣,只又翻了两页便将账簿丢出屏风之外,吩咐道,“自己去三位总掌柜处领家法。”
沙掌柜一听,便没了声,拿起账本脸色铁青的退了出去,佛剑便问龙宿,“家法”是如何?龙宿转头看了佛剑一会,又低头想了想,佛剑忽然就囧了,“你不知?”
龙宿脸色一红,“吾、龙家极少动用家法,像这等亏账的事也极少见,吾又没见过……”龙宿也知道作为少主竟然不清楚家法是如何,当真说不过去,所以他一挑帘子出门了,佛剑摇头笑笑,这算是逃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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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行绸庄的衣裳陆续送来,到第十天的时候已经送了四套,冯师傅的手艺一贯好的没话说,龙宿便穿着新置的紫珠华袍去了那家茶楼,茶掌柜早在龙宿坐过那位置临时搭了个雅间,主要是用的软绫纱帐,再各处坠了珠玉压帘,龙宿见了便笑笑,想必是哪位总掌柜的主意,果然一进了雅间就看见一张三位掌柜的联名帖,原来是为沙掌柜求情。
龙宿细看了事情原委,原来那姓沙的为人一向还老实本分,几个月前给人骗了,因为签了欠据纵是告到官府也无奈何,他赔了家里积蓄还是欠,追债的煞神一样,他又没脸去亲友处借,算算他的月银,到年底勉强能还上,便动了账上。动账钱是极为严重之事,依家法必杖六十,后逐出龙氏产业,原本这也不算什么,但龙家生意遍布灏朝,他这一被逐龙家再不收留不说,名声也臭了,不看龙家脸色,也鲜有人再愿收这样手脚不干净的进自家,他后半辈子怕只有穷困潦倒到死。
龙宿想了想,让茶掌柜去把递帖子的叫进来,三个掌柜都在二楼不远的隔间里候着,佛剑倒茶的功夫便进来了,这是龙宿家事,佛剑起身欲走却觉得袖子一沉,转头发现龙宿正看他,便又坐下了。
见人到齐龙宿便问,“杖过了?”
“是。”
龙宿点点头,又拿起折帖晃了晃,“事情可查的确实?”
“不敢欺瞒少主,确实。”
龙宿冷然一笑,好大的胆子,竟欺到龙家头上,害吾折损了伙计,于是轻轻挥手道“剿。”
“是。”早猜到少主会是这个态度,一人立即领命退了出去。
另两人仍旧候着,等对沙掌柜的处置,龙宿又拿起折帖看了看,微一沉吟仍旧决定,“龙氏除名。”两个掌柜皆闭目叹息,刚要领命龙宿却又接着说,“念他往日功劳,且暂留茶庄吧,还清账上亏银之后,月银减半。”
两个掌柜一下笑起来,这意思就是虽然他再不算龙家伙计,但到底给留了条活路,少主子固然罚的重可也向来是护短的紧,决不许外人欺负了去,只是从今而后怕是不会将老沙看做自己人了。两个掌柜领命下去,龙宿却还看着那折帖,他自知护短的毛病,也常想那些人可值得他这般护着,但想来想去事到临头却还是死性不改。
佛剑将龙宿杯里的冷茶弃了,换上热的,他知道龙宿在纠结什么,不过对龙宿这毛病,他倒是喜欢的紧。
佛剑换好了茶楼下的戏也正开了,除去衣装龙宿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