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氏起身挽着她让她在屋子里的凳子上坐下了,自己也坐在了秦氏旁边的凳子上,然后才说,“衡哥儿这病,是他游街那日晒了太阳晒的,不是什么大病,就这么歇几天就好了,倒是有劳嫂嫂你担心了,药那些东西,要是衡儿要用的,我是不会客气,让人去找你的。”
秦氏笑起来,目光又放在了季衡身上,季衡病了这几日,没想到就瘦了不少,而且是瘦得有点不正常,脸上也是憔悴的,不过因为他长得好,肌肤莹白好若凝脂一般,即使憔悴,看着也还是好看。
秦氏不由在心里想,没想到他是那么个残缺的身体,却能够一直长得这么好看,而且还是个聪明人,还能中了状元,真是个怪物一般的人。
她这么想着,面上却是和蔼的笑,又看到许七郎坐在床沿上,目光殷殷,只在季衡身上,那种痴恋的神色,就让秦氏在心里又不高兴地叹了一句,“真是冤孽。”
秦氏于是将话题说到许七郎身上去,“我们就是一家人,妹妹千万不要客气。再说,您帮着将七郎教养长大,还中了贡士,真是七郎的福分了。我们两家,还分什么彼此呢。要不是七郎前阵子出水痘,也是能去参加殿试的,参加了殿试,那还不就是实实在在的进士老爷了呀。”
许氏说道,“七郎在我心里,就和衡儿是一样的,我都是当做亲生儿子在带的,他出水痘,我们还不都是担心不已,他出水痘可是比衡儿这体弱之症要让人担心多了。他现在好了,我们也才能够放心呢。”
她说着,又对许七郎招了招手,“七郎,来,到姑母身边来,我再好好看看你,你这出水痘,可没留下什么疤痕后遗症吧。”
许七郎用笑容来掩盖自己的心虚,到了许氏跟前去,许氏拉着他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看到他的确是好的不能再好,这才松了口气,说,“没事就好。”
秦氏也说,“不就是嘛,没事就好。要不是让两个有力气的婆子一直守着他,他那胡搅蛮缠的脾气,还不得胡乱抓挠,那不留疤也不行了。他这才刚刚好,恢复了些元气,就马上要出门来看衡哥儿,我们是无论如何阻止不住的,只好让他来了,我也就跟着过来了。”
许七郎回头看了看神色柔和安详的季衡,就说,“衡弟中了状元,这是一等一的大好事,我怎么能够不来看他,祝贺他呢,再说,他又病了,我也更是该来看他的。”
秦氏因他这话笑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好像衡哥儿这中状元,却是没有病了更值得你上心的一般,你直接说这两样都当你前来不就得了。你这太不会讲话,还要让你姑母和衡哥儿别和你计较。”
许七郎又从许氏和秦氏身边挣脱离开了,又回到床边去,低头仔细打量季衡,看到季衡脸颊消瘦了很多,眼睛下面还有憔悴的青影,实是十分心疼,说道,“衡弟中状元,这倒是意料中的事情,衡弟学问做得那般好,要是不能中进士,我都是不信不服的。不过,中了进士,中了状元,也没有什么好的,衡弟身体不好,去做这官,为朝中事殚精竭虑,身子也不能好好将养,在我看来,除了光耀了门楣,又有什么好,反而是他病了,更让我担心,我本就是说的心里话。”
他说着,还又伸手拉住了季衡的手,道,“衡弟,你说是吧。”
季衡无声地笑了笑,又摇了一下头,许七郎的这种真性情,正是季衡最喜欢的。
秦氏则是又斥责起许七郎来了,说,“你这孩子,又在胡言乱语。”
许七郎回头看向她,道,“我才不是胡言乱语。我本就是不在乎做官的,不然我就这么白白错过了殿试,那还不得要怄死了。”
季衡轻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说,“三年后还有机会的。”其实他还记得多年前,小小的许七郎高兴地对他说,“学会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时候的那种豪迈和势在必得。他不知道是时间和时事改变了许七郎的价值观,还是他刚才说的那话,也只是为了安慰他。
许氏也安慰道,“是呀,三年后还可以再考。七郎年岁还小,三年后也只得二十二三岁,那也是少年进士的。要是再考个状元出来,那才叫好呢。”
秦氏笑着说,“倒是借了妹妹你的吉言,不过我看他能够上个三甲就不错了,他可没有衡哥儿的聪慧和天分,也没有衡哥儿的刻苦和毅力。他就是个高不成低不就的。”
许七郎被秦氏贬低了,他也不气恼,反而也是笑,道,“三年后的事情,三年后再看吧。”
秦氏一拍巴掌,也说,“是。三年后的事情三年后再看结果。”
说着,就又拉了许氏,道,“你大哥在广州给七郎看了一门亲,让我带着七郎回去,让去相一相,七郎也是老大不小了,即使要考状元,那成家立业,也是先成家后立业,该给他先成了家,再让他来博功名。”
秦氏这么一说,许七郎的神色上就显出了痛苦,然后目光一眨不眨地看向季衡,季衡也略微有些吃惊,因为之前完全没有听到任何一点消息,也没有任何一点迹象,许大舅竟然是要在广州为许七郎说一门亲。
季衡于是先于许氏说道,“舅母,是说的哪家的女儿呢。”
许七郎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自己说什么,最后却没说,他看向了秦氏,秦氏目光从季衡和许七郎身上扫过,最后落在许氏身上,和许氏说道,“妹妹应该是知道的,也是做海上生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