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衡侧头看了许氏一眼,“又是什么。”
许氏笑了一声,说,“是难得的金丝血燕燕窝,上午皇上才让人送来的。上次的吃完了,今日的是新的,不知味道和之前的有无差别。”
季衡看到许氏的笑容,莫名地不知道该怎么想才好,现在许氏已经完全和皇帝同一阵营了。
季衡并不抵触吃燕窝,最近甚至是喜欢上了,但是也吃不了多少,只是很小一碗,整个孕吐期,他除了以前以为是中暑那几次,之后几乎是完全没有反应的,现在肚子里胎儿照说有三四个月了,但是一点也不显,只是肚子上有了不甚明显的一点小肚子。
所以季衡至今对自己怀孕了这个事实没有真实感。
季衡放下笔,又用镇纸将纸压好,然后走到次间里榻上去坐下,许氏看着他端着燕窝吃,就眉开眼笑地说,“你吃了再让我看看,孩子可有大些了。”
“……”季衡十分无语,许氏几乎每日都要看一眼,便是她提醒了季衡,他现在肚子里有个正在发育的胎儿。
季衡说,“母亲,当年你怀着我的时候,有这么热衷于看肚子吗。”
许氏笑得合不拢嘴,说,“你不知道,这人呀,是年岁越大,越喜欢孩子,我当年怀着你的时候呀,还年轻着呢,的确也是高兴,但是你就在我肚子里,我时时刻刻都感受得到,干嘛还要看肚子。”
季衡有些无奈,但是吃完了燕窝,还是让许氏看了。
许氏怕他着凉,自然不会掀衣裳看,只是在他面前弯着腰,伸手轻轻摸摸他的肚子。
季衡心里觉得十分荒唐怪异,却又有种莫名的温情感觉。
许氏笑眯眯地说,“我的孙儿呀,还有六七月就要出来了,到时候奶奶抱你哦,你可别哭,别乱尿……”
季衡以前从不知道许氏可以是这样的,这些日子他是开了眼界了。
这时候,外面有了点声音,皇帝走到了门口,掀门帘子了才说,“君卿,朕来看你。”
许氏正在和那还有六七个月才会出生的小胎儿对话,此时就抬起了头来。
皇帝一身便服,修眉俊目,神采奕奕,走了进来。
许氏这个正院,现在在里面伺候的都是皇帝派来的训练有素的宫人,这些宫人深知规矩,所以皇帝觉得用着要比季府原来的丫鬟婆子们放心一些。
因为都是皇帝的人了,皇帝来季府,自然就完全像是到自己的麒麟殿,已经完全熟门熟路,而且不要人先通知主人了。
许氏对着皇帝行了一礼,皇帝笑着说,“夫人不必多礼,坐吧。”
许氏还没说请皇帝上坐,皇帝已经行走如风,卷到了季衡的跟前,占据了许氏刚才所在的位置,笑得像个菩萨样子,问季衡,“君卿,今日可好。”
季衡看到他,脸上神色是要笑不笑,淡淡答道,“还好,皇上不在宫里,总往外跑,竟然言官没有大肆参奏此事,这些言官也太不尽职。”
皇帝被季衡噎了一下也并不在意,还是笑,道,“朕又不是荒唐昏君,他们能够参奏什么。”
季衡说,“微臣前儿还听说有人参奏贤妃之事是皇上徇私,大皇子是枉死,皇上让将人直接流放贵州。皇上既然说自己不是荒唐昏君,正当举贤纳谏,居安思危,断然不能任性妄为。直言纳谏,本就是言官的职责所在,纳谏的遭到流放,歌功颂德的则被重用,皇上如此,乃是坏了朝纲。此事不可谓不大。”
许氏看两人又在讨论政事,便默默地出去了。
皇帝被季衡说了也并不显得不高兴,只是说道,“朕来看看你和孩子,怎么你总是对朕说这些。朕能不知那奏贤妃之事的刘静安吗,他就是个死板之人,别人都没说,就他有话说,不过是沽名卖直罢了,既然他要沽名卖直,朕就成全他这个敢以死纳谏的名声。”
皇帝说得铿锵有力,显然是被刘静安气到了,现在还有些火呢。
季衡劝道,“皇上,您何必因为此事如此恼火。别人一说贤妃之事,你就如此处理,不是正好让人猜测,这其中有猫腻吗。再说,我是知道刘静安刘大人的,他决计不是沽名卖直之人,只是一根筋地有话说话罢了。”
皇帝这下在季衡旁边坐了下来,态度放松地道,“那衡儿你是要替刘大人求情是不是。”
皇帝一向叫季衡“君卿”虽然唤得十分亲昵,但是也有同辈称呼之间的直爽在,不过只要这么一叫“衡儿”,就总有种说不出的婉转逗弄狎昵之意。
季衡板了脸,“我父母那般叫我,你也那般叫吗。”
皇帝笑着说,“朕也是偶然发现,衡儿这个称呼,实在亲昵。”
季衡不理睬他了,皇帝看季衡生气,只好端正态度,“君卿,好了,这种事怎么也生气。”
季衡哼了一声,说,“我的确是在替刘大人求情,不过,这也不只是为刘大人好,更是为皇上的名声。”
皇帝想了想,只好说,“算了,刘静安也有五六十岁了,这么大把年纪还要被流放,实在经不得这山高路远,朕就免了他的罪罢。”
季衡松了口气,其实是前几日张先生求到他跟前来,他不得不帮的。
他也见过那刘静安老大人几面,知道这个老头子的确是真的正直,不是专门和他们季府过不去,不能不帮。
再说,要是皇帝如此严厉处置议论贤妃之事的人,那也的确是让季府更加不好做人,别人讨论贤妃的倒还少,大多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