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已经露出了一点亮色,等衡哥儿进了勤政殿东偏殿,没想到赵致礼已经坐在里面了,衡哥儿愣了一下,才过去躬身和他打了招呼。

赵致礼只是瞥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写字。

书房里的蜡烛将房里照得通明,衡哥儿看赵致礼在写“张猛龙”,想来是昨天宋太傅布置的作业他还没做完,难怪来这么早,原来是来赶作业的,而且那墨汁,也是他叫书童磨好的,他自己倒是真将宋太傅的话当耳旁风。

衡哥儿将自己的书在书桌上放好,昨天带来的一些笔墨纸砚都放在书案上摆放整齐了,今日倒是没有多少东西需要放。

抱琴在旁边要将他的暖手炉给他,衡哥儿也摆摆手,说,“这些都不用了,你再把那金疮药给我抹抹就行了。”

抱琴赶紧将金疮药拿出来给他手上抹上,这药的确是好,昨日练箭长出来的水泡已经消下去了,被磨破的地方,也都起了很薄一层痂。

抱琴为他抹药的时候就轻声问,“大少爷,还疼吗?”

衡哥儿摇了摇头,“没事。”

那边厢赵致礼已经停了手里的笔,撑着下巴朝他看过来,说,“我看你胳膊是不是酸得要抬不起来了?宋太傅布置下的课业,你完成了吗?”

抱琴将药为他搽好了,衡哥儿才看向赵致礼,说,“有劳赵世子记挂,胳膊的确是酸的,不过课业已经完成了。只是昨晚要近三更了才睡,没有睡够罢了。”

赵致礼哼了一声,一笑,继续写字去了。

衡哥儿也让抱琴先退出去了,自己开始磨墨,因为手很酸痛,身体也不大舒服,磨墨就磨得十分慢,于是又惹了赵世子的不快。

赵致礼瞥着他,“虽然磨墨要求轻磨慢研,但你这会不会太慢了。”

衡哥儿停下了动作,说,“手酸得动不了。”

因为他苦着一张脸,眉毛皱着,倒把赵致礼逗笑了,赵致礼说,“宋太傅说什么要自己磨墨,他不是都不自己磨吗,浪费功夫,谁家里老爷还是自己磨墨的?”

说着,就叫在旁边给他伺候笔墨的赵义,“你去帮他磨墨吧,我看着他那要死不活的样子,心里就烦躁。”

衡哥儿心想我可不要你看,嘴里却说,“多谢赵世子援手,不过磨墨这等小事,我可以自己做。”

赵致礼道,“你这等人,的确是只能用来做小事。”

衡哥儿,“……”

衡哥儿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但是没想到他会平白无故和自己说这种话,毕竟自己和他又不是很熟,衡哥儿只好说,“话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我就是这么在小事上从我做起的人,赵世子这等只会做大事的人,不要同我一般见识就成了。”

赵致礼偏偏要和他纠缠了,道,“好心没好报。”

说着,他写好了一张字,将纸拿起来吹了吹放到一边,又说,“昨天你那斗篷,你不会真以为是那么个小太监给泼茶水又踩脏的吧。”

衡哥儿心想他要做什么,向自己示好,亦或是挑拨自己和别人的关系?

衡哥儿睁大了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看向赵致礼,因为年岁小,皮肤又嫩,给人感觉就很稚气,此时他又故意做出单纯神色来,自然就更让人觉得单纯。

衡哥儿看着赵致礼没说话,赵致礼一手撑着面颊,一手又抹了抹纸张准备写下一张字,他天生眼尾上挑,给人盛气凌人的感觉,此时则是漫不经心地说道,“你没来之前,徐轩和皇上关系最好,你一来,皇上就围着你转了,你说他会不会很看你不上眼呢。”

衡哥儿只好中规中矩地说,“能得皇上抬爱,那是为臣的福分,我只有更尽力地做好分内事,来报答皇上。徐世子和皇上的事情,我可不敢多想。”

赵致礼看衡哥儿就是块石头,让他觉得很没意思,于是冷哼一声,继续写字去了。

而衡哥儿的砚台里,也被赵致礼的书童磨好了一池墨汁,赵义是个瘦条条的少年,低眉顺目,但是眼里透出灵气来,想必能够被家中安排进宫来给做书童的,都不会是蠢笨的人。

没多久,徐轩也来了。

徐轩今日是明显看衡哥儿不顺眼,瞥到他在看书,又在写字做笔记,就冷哼了一声,而跟着他的书童,已经不是昨日的安顺了,而是另外一个叫安福的,比起安顺来要更秀气一些。

徐轩收拾好坐下后就开始看书,看来也是怕宋太傅抽背,即使平常很用功学习,已经对论语熟得不能再熟了,也还是要再复习一遍。

看来在家里连写字这种课业也没做完的,只有赵致礼一人。

外面天色已经亮了,小皇帝才进来了,进来时还打了个呵欠。

三人起身行了礼,小皇帝亲切地让大家不用多礼,又走到衡哥儿面前,拉了他的手,才刚拉上,赵致礼就说,“皇上,他刚抹了满手的药,会沾到你手上。”

小皇帝愣了一下,托着衡哥儿的手一看,果真是抹了药的,而且药味还很重,他就说,“是昨日第一天练箭,把手擦破皮了吗?”

衡哥儿躬身应道,“是的,不过不严重,抹了药,就好多了。”

小皇帝却感同身受一般,仔细看了他的手,发现其实挺严重的,就说,“朕知道这个苦楚,朕第一次练箭时,也磨破了皮,疼死啦。都怪朕昨日粗心,当时没想到,不然应该在练完箭时就给你准备着金疮药。”

他这么说着,已经吩咐了身边的小太监,让人去拿他用过的金疮药来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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