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淼看着游汉戈卸东西,车上七口大箱子,游德川又亲自提着个铜锁匣,游淼便知道,父亲这些年里,存的一点钱都在那里头了。只不知道有多少。
昔日他总觉得游德川的钱是花不完的,而到了自己经营山庄时,才渐渐对产出收入有了个数,游德川光产茶叶,在流州卖茶叶,一年万余两白银顶天了。当年给游淼几千两上京,倒也是不能说不宠着他的。
而游德川手里提着的匣子,少说也有八万两银票。
看游汉戈那神情,多半连他都不知道父亲有多少钱。游淼知道游德川对于钱一道是极其上心的,说不得还防着他兄弟俩——毕竟老头子也只有这么点钱能倚仗。于是游淼便不去探听游德川的钱财,装作不知道,当成他一穷二白来投靠儿子就是了。
反倒是李治锋大方地给了游汉戈二百两银,供他房中花用,又让程光武去给游汉戈三人购置丫鬟小厮。
“平日里不在一处吃。”乔珏吩咐道:“厨房再雇个人,专给姐夫那边做一日三顿,姐夫年纪也大了,该补的补,不可节省。”
这话明着是为游德川考虑,实际上则是让他在自己院子里吃就行,别再过来和游淼凑一桌了。游淼听得直好笑,将游德川安顿好后,吃饭时还在米粒横飞,筷子挥来挥去地说这事。
李治锋眼里带着笑意,只不说话。
乔珏道:“我倒是想教训他几句,就怕你面子上过不去。”
游淼:“算了算了……这样就成了,让他过来住着,也没甚么干系。”
当天夜晚,游淼正在书房里看书时,外头有人来报:有客来了。
来人却是平奚,正在厅里等着,李治锋在待客。游淼正在凭记忆摹写一本熟读过的书,听到平奚来时便头也不抬道:“让他再等会。”
现在凡是有客来,江波山庄里都是李治锋在接待,乔珏并无官职在身,见了做官的来了不免要行礼,便避而不见。而李治锋待客是最省心的,客人不吭声,李治锋也不说话。免得来了个不认识的,大家彼此打哈哈累死人。
游淼摹完书,拿着墨迹未干的抄本出去,平奚与李治锋正对坐喝茶,平奚一见游淼来了便起身道:“怎么也不进扬州府里去?”
游淼道:“刚回来,正不想动呢。”
平奚说:“都在等你,只缺你,人就齐了。”
游淼笑吟吟地看着平奚,过来坐下,平奚又道:“迁都之事已经议定,李兄弟也脱了奴籍,兵部正等你二人上任呢。”
游淼与李治锋相视一眼,游淼问:“你去不?”
李治锋摇摇头,说:“你不去,我也不去。”
游淼朝平奚笑着说:“我们都不去。”
平奚脸色略变,不由得重新审视游淼,游淼捋了袖子,自顾自去喝茶,说:“三殿下让你来的?”
平奚摇头,游淼便道:“最近身体不大好,我爹又搬到山庄里来,须得花点时间照顾父亲……”
平奚这才想起,说:“昨日便听说扬州城里在议论,说你摒弃前嫌,将你父亲接了回家,还未拜见伯父……”
游淼嘴角抽搐道:“免了。”
平奚好生尴尬,坐也不是,起也不是。游淼索性道:“咱俩就不打官腔了,除了让我回去任职,还说了什么?”
“没有说什么。”平奚只好老实道:“三殿下没说,是李延让我来问的。”
游淼道:“让李延自己来。”
平奚道:“他腿受伤了,还没全好。”
游淼寻思片刻,知道前天进了扬州一趟,李延等人听到风声才派平奚上来。游淼又问:“三殿下怎么说?”
平奚道:“他在和你先生,扬州知州商议迁都的事。今日大家都在,唯独缺了你。”
游淼知道这是要拱赵超上去当皇帝了,又问:“什么时候登基?”
平奚道:“不清楚,国库里没钱,只能从扬州府的库房里支,兵部是最先起来的,都复原了,赵超让我来找你俩,想让李治锋兄弟带兵,聂将军经上次那事被降了职。如今扬州军军防一职还空着……”
“亲兵统帅让我一个外族担任。”李治锋开口道:“你们汉人放心么?”
一阵寂静,平奚思忖片刻,开口道:“是三殿下力排众议用你。”
“不用了。”游淼道:“我俩现在都不想入朝。”
平奚也是聪明人,自然点头,又问游淼道:“既不愿去,那我再问声,户部人选,你有举荐的没有?”
游淼想了想,摇头。
平奚踌躇良久,最后似乎狠下心,说:“再借点钱,哥几个派我来找你打抽丰了。”
游淼当即哈哈大笑,笑得险些碰翻了茶杯,一边起身一边道:“你早说来借钱,也不用弯弯绕地说这半天。”
平奚额上满是汗水,李治锋见状便道:“我去拿钱。”
游淼也不问他拿多少,只是问平奚道:“江南的库银够么?”
“不够。”平奚道:“差远了,要吃要穿,要养兵要征兵,要建皇宫,一堆事情放着,全都要钱,你没见扬州府里,都要忙疯了。”
正说话时,李治锋拿来五张二百两的银票,平奚接过,如释重负道:“这可多谢你了,正逢花用的时候。”
游淼道:“不客气,只是山庄里也没几个钱了……我爹的庄子又遭了战乱,被洗劫一空……”
平奚也不知游淼家底,忙自打过借条,道谢回去,游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