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的那个小太子——如今的小皇帝——是个不喜欢女子的断袖。
其实说断袖也不对,皇帝似乎在那个少年将军面前并不把自己当男人。
当然,也未当成女人过。
就只是单纯的互相仰慕罢了。
可自打登基后,皇帝就开始变了。偶尔批着批着奏折他就会勃然大怒,将殿中随侍全都赶出,再愤愤撕碎那惹怒他的奏折。
石泉去捡起,拼凑起来,看过,再一把火烧掉。
那些奏折无非就是介绍自家小女给皇帝,或是求一桩和少年将军的联姻的。
随着将军的威名渐起,类似后者的奏折越来越多。甚至有几个不识眼色的亲自求见皇帝,旁敲侧击。
为何都来找皇帝?将军油盐不进,那些大臣便想着让皇帝做主。
蠢。
有一天,大概是将军出征后失踪那段时间中的某一天。
石泉端着杏仁茶去到皇帝寝殿,“笃笃”叩门。再往里,见薄纱幔帐,仅着单衣的小皇帝小指沾着许是从宫女那拿的胭脂一点点往眼角处抹。
抹得像眼角含血。
石泉稳了稳脚步,上前从皇帝手中夺过那盒胭脂。
而皇帝不恼,只咯咯地笑:石泉,女人真的那么好么?
石泉,你看我,是不是比女人好看得多?
石泉,你说他们是不是有病?男人,女人,太监,我们不都是人吗!
为什么……将军……为什么……
石泉替痛哭的皇帝揩去眼泪:皇上,您是天子,比人高一等。不同的。
皇帝眼角的胭脂和泪水混成血红往下坠的一滴滴:我不懂。石泉,我不想懂啊!
扑鼻一股酒气。
皇上,您应自称为“朕”。石泉狠心道。
因为做了皇上,我便不再是“我”了吗?
皇帝猛地站起,晃了几晃,最终还是不胜酒力倒在了地上。
十五
自那以后,皇上就时不时如此。将军携塔雅归来后,发作更甚。
老太监最后以此做了结尾。
将军说不出话。他的心与他的蛊相悖。
最后一件事儿。老太监压低了声音。
将军屏息。
老太监顿了顿,确认皇帝并未醒来后才道:探子来报,异族的塔雅公主有喜了。如若没错,她腹中那孩子,应是将军的。
十六
探子怎么会去刺探这种消息呢,想也知道是那女人亲自放出的消息。
皇帝支起半个身子,幽幽道。
老太监自知失言,自掌嘴道:是老奴愚笨。
石泉,停。皇帝摆手,眼神已回复从前的犀利。
把那探子叫来,让他传话,说朕将携将军去见她,共商休战事宜。将军的蛊,也不要给他解。
这……老太监没料到皇帝不允解蛊。
将军声音嘶哑:放过她。
也可能说的是“放过他”。但两字同音,将军眼神又涣散,谁知道他说的是哪个“他/她”。
皇帝赤`裸的足踏在地毯上:异族连年旱灾,与我们这一站本就是勉力而为,想必粮草就快不足了。他们会答应这个条件的。
底气十足。
他站起身,走至弓架前,手指合在弓弦一捻——
朕要让那女人知道:蛊,孩子,她,加在一起都比不过我在将军心中的位置。
十七
将军又一次见到了塔塔。
或者说,是异族长公主塔雅。
和谈的地方定在了他俩曾经生活过的那个小屋里,屋内只有他们二人,屋外两族士兵剑拔弩张。
相较于外头,屋内的气氛诡异地平静。
塔雅已换回异族服饰,乌黑的长发编作粗长的一股垂在腰际,发尾处缀了些绿松石。她左手搭在小腹之上,食指上的那个镶翠银戒子仍在,闪着淡淡光芒,吸引着将军和皇帝的目光。
皇帝坐在塔雅对面,只做布衣打扮,头发简单地拿丝带束了一捆,余下的都披散开,有些雌雄莫辩的味道。
而将军。
将军被绑在小屋门口的磨盘上,摆在两族对垒的中间空地,做一个一旦开战就会被弓箭射穿的靶子。他一直低垂着脑袋,忍受着腹部被剖开似的剧痛。
脑海中闪过的越来越多的画面告诉他,他快想起来了,他快想起来了。
他快想起来了。
汉家皇帝,谈谈吧。塔雅先开了口。
好,谈谈。从何谈起?
从两族的让步条件一路谈到之后的商业贸易,终是谈到了将军。
塔雅和皇帝都算是平静。
塔雅说:她只给将军种了一种蛊,消了将军对皇帝的爱慕之情。之后将军爱上她,那完全是将军自己的意愿,蛊做不得主。
说这话时,她又抚了抚微突的小腹。
皇帝摸着暖炉壁上精致的雕花纹路,波澜不惊:你看得将军受苦?
你看不得,那你大可以把将军还给我。塔雅笑。
是你该把将军还给汉家百姓,还给朕。皇帝的指腹被暖炉烫得发红。
塔雅道:你莫要拿百姓做由头,皇帝,你自私得很。你只是想要将军回来,继续做那个只敢在朝堂上偷偷看你的可怜虫!
那你呢?皇帝反问。
塔雅语塞。
外头传来一声痛苦的长啸,那声音塔雅与皇帝都熟悉,是将军。
十八
皇帝与塔雅几乎是同时冲出的屋子。
不知道是谁松了将军的绳子,将军背对着他们,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呕出鲜血。
将军……
塔雅与皇帝均想上前,不妨飕飕两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