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麻烦大娘了,幸子省得。」吴幸子安抚地拍拍大娘的手背,抬头看看天色,日头已经高挂在空,这会儿前去鹅城也晚了,他看来有些落寞。「柳大爷,明儿再烦你带我去鹅城一趟。」
柳老头没说什幺,趴搭趴搭抽着菸,隐隐点了头。
说罢吴幸子打算告辞直接上衙门工作,清城县地方小,山穷水恶的,连盗匪都绕道而行,除了乡亲之间偶尔的小打小闹,衙门清闲得连苍蝇都没得打,也因此吴幸子才能三天两头往鹅城跑,县太爷也不置可否。
得到自己想要的讯息,柳大娘也不多留人,塞了一个窝窝头给吴幸子,挥着手把人送走了。
确定吴幸子走远,柳大娘便捞着一箩筐山菜,跑到隔壁张阿牛家唠嗑去了。没过几天,吴幸子迷上飞鸽交友的事情,又传遍了半个清城县,也不知怎幺带动起养信鸽的风潮,不过这是后话了。
没能去鹅城收信,吴幸子心里有些郁闷。
说起这飞鸽交友,那得从一个月前说起。
吴幸子这人,长得完完整整,眼睛在鼻子两侧、眉毛下方,鼻头肉肉的有些圆塌,人中略短显得嘴巴跟鼻子太近,双唇倒是肉嘟嘟的饱满宽厚,一看就是漏财的相貌。
虽说其貌不扬,但让人瞧着亲切。也是这股子亲切,让他当上了师爷。
十六七岁时,吴幸子家里人就死光了,连根毛都没剩下。
他爹曾经是个秀才,但也止步于此,一是没钱继续赶考,二是才能不足以成就更高的功名,但吴老爹倒是个踏实的明白人,乾脆在家乡开了私塾,也算能顾一家温饱。
吴幸子从小天资普通,既不突出也不驽钝,规规矩矩地在十五岁考过了童生试,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吴家原本就单传,姥爷姥姥过世后就剩一家三口人,母亲娘家也人丁单薄,早早搬离清城县也不知何去何从了。于是当吴幸子十六岁遇上那场大水灾后,他就只剩孤家寡人。
县太爷看他可怜,加上乡下地方认识字的人不多,吴幸子也勉强说得上鹤立鸡群,就给他一个师爷当当,薪俸不高却能温饱,加上被派到清城县的县太爷多半两袖清风,通常也没能力另外带自己的师爷,不知不觉吴幸子就成了铁打的师爷,一路干到了现在。
小日子过得,原本也没啥不好,可一年两年三年四年十年二十年过去,吴幸子从少年步入中年,手里没钱、家里没人,某天他突然觉得人生无趣,何苦继续浑浑噩噩过一生呢?
这念头一起,就停不下来了。
于是,在发了一天一夜的呆之后,吴幸子决定在四十岁生辰当天自杀。
这决定一下,吴幸子整个人倍感神清气爽,美美地吃了顿饭睡了一觉,开始想着要怎幺死比较不惊扰人。
想着想着,莫名想到市场里卖豆腐脑的小哥,那小哥白白净净长得也跟豆腐似的,眉弯弯眼弯弯笑起来一口白牙,衬着粉色的丰润双唇,吴幸子觉得裤裆一紧。
既然都决定要死了,死前他想总该做点以前不敢做的事情!
于是吴幸子抓了钱袋,先去首饰店买了一个成色过得去的玉簪子,接着冲到了豆腐脑铺子。那时已经夕阳西下,整个市集已经收了大半,豆腐舖的小哥赤着上身正在抹汗,看见吴幸子露处一口白牙微笑。
「幸子哥。」豆腐小哥亲热地叫了声。
「欸。」吴幸子抹着额上的汗,口乾舌燥地直抿唇,偷眼看着豆腐小哥在夕阳下蕴着微光的结实身躯。小哥也十七八了,身材高挑、手脚修长,穿着衣服时看来精瘦精瘦,一脱了才发现满身都是肌肉,腹部上是漂亮的王字,裤带的地方有些许毛髮,往下隐没。
吴幸子咕嘟嚥了口唾沫,嗓子滚烫得像有火在烧。
「幸子哥找我有事?」小哥随意将脱下来的外衣搭在肩上,朝吴幸子走近了两步。
「我、我......你、你......」吴幸子嘶哑不能成句,彆扭地夹着腿弯着腰,一下一下地偷瞄小哥腹上的王字。
看起来是颜体啊!刚劲雄浑、气势如虹......吴幸子的腰微微一抖,感到大事不妙。
「幸子哥?」小哥等不到回应,看来有些迷惘。
「你、你......那个......喜欢男人吗?」话出口,吴幸子当场就想逃走了。
虽说大夏朝不禁男风,男子与男子结契过日子也时有所闻,但总归还是以男女调和为主,许多人还对男人结契这件事颇为厌恶。
吴幸子想不到自己怎幺就这幺问出口了呢?
小哥闻言一愣,在发现吴幸子转身要逃时,出手把人拉住了:「幸子哥,你别慌啊,我、我是喜欢男人。」
吴幸子一听,忍不住就笑了。他停下逃跑的脚步,转回身满眼都是星星,张口正想说什幺,小哥却抢先一步:「我已经有结契的对象了。」那满脸娇羞幸福的模样,吴幸子脑子嗡嗡乱响。
「这、这样啊......恭喜恭喜......」
「幸子哥......」瞧他失魂落魄的样子,豆腐小哥也有些不忍,把人拉回自己舖子上,压低声:「幸子哥,你知道鲲鹏社吗?」
「鲲鹏?」吴幸子眨眨眼,一脸茫然。
「是啊,鲲鹏社。」小哥把声音压得更低,神神秘秘地:「鲲鹏社有本鲲鹏誌,专提供性喜南风之人飞鸽交友。」
「飞鸽交友?」吴幸子还云里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