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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将军,花谷的信。”
“念。”
“汉皇今亦哭,静思宸居内。人心顾将违,舞罢飞燕死。元戎号令严,旭旦车驾喧。萤火不温风,世人须保言。”
“诗?”
“确实是一首诗。”黎潜给林蓦钦后背伤口上着药,腐肉的味道太过呛人,他赶紧用烧得滚烫的薄刃将沾染了蚀骨粉的疮肉整块挖出,林蓦钦纵使隐忍,也难免闷哼一声,咬紧了嘴中的纱布。
为了转移注意力,黎潜略带调侃地说,“这诗也够烂的,封御那个医痴怎么突然想起吟些春花秋月来了。”
擦掉冷汗,林蓦钦接过纸张斟酌一番,脑中点兑了几个军事重地,便唤来心腹吩咐道,“让瑄副将带二十人小队去临近的几个义诊处看看有没有我们军医署的人,恐怕有些情报被截在路上了。”
心腹退下后,林蓦钦整个人脱力地倒在了椅子里,又因挤压到后背的伤口疼得重重地“嘶”了一声。
黎潜套上手套,觑了一眼林蓦钦,随即用力挤出伤口里的脓水,“倒了一个骆广义,起了一个季云峰,轮回种种,如是无常,林将军你怎么说走就走,直往南下了?”
看着手边的纸,林蓦钦略为疲惫地合上眼睛,“还嫌这场动乱不够大么,一出城就遭遇伏兵,时辰把握毫厘不差,分明就是预先铺下的隐兵。只是朝廷中能派出这般犀利士卒的,恐怕来头不会太小。”
“那茶罗子又是什么回事?”黎潜手中动作不停,纱布盘绕有条不紊,不一会就给林蓦钦绑了个漂亮扎实的结子。
“太子想整骆家很久了,这玩意不过是扳倒骆家蛊惑人心的一个砝码。”
黎潜心下大惊,“这么说叶家池子里的那个蛊盒...也是太子令人放进去的?!”
被林蓦钦狠狠剜了记眼刀,黎潜如同被甩到岸边的鱼一样呼吸不畅,便听得林将军用一种怨毒而低哑的嗓音说道,“是玄宗。”
常言道,最是无情天家子,每朝每代皇亲贵胄间的争夺倾轧总是层出不穷。
哪怕体内留着同一条血脉,一旦涉及政治斗争,礼仪人伦、长幼尊卑、忠孝仁信全部都要往边靠去,一如六月初四庚申日玄武政变,太宗射杀长兄与四弟后入宫为储逼父让位这个最为大唐忌讳的秘密。
天渐渐黑了下来,黎潜起身告辞前往医署煎药,却被林蓦钦一把拉住胳膊困在墙边形成四目相对的局势。
“林将军,你这是何意?”
黎潜的声音有些发抖,不是畏惧不是担忧,而是逐渐燃烧的愤怒。在南疆养成的性子自由散漫,一直以来相当不习惯军队里命令的工作方式,黎潜为了找兄长,很是压抑了一阵子。然面对现下这种完全是猎物被捕猎者审度的局势,黎潜心中隐藏的那点自尊自傲又不禁冒出头来。
殊不知林蓦钦不言也不语,就那么定定地看着黎潜,用手一遍一遍轻柔地抚摸对方脸部的轮廓,甚至扯散了垂在肩后的发辫,一头如瀑青丝立刻披散开来。
久到黎潜的手腕被箍得从刺痛到麻木的时候,林蓦钦【╮( ̄▽ ̄;)╭河蟹略过】,黎潜就开始觉得胸腔发闷。
不计时间,不惧外人。
反正穷山恶水的边陲之地,走出军营十里也未必能见到一个活人。
林蓦钦拉拉扯扯,已开始若有若无地撩拨着苗疆大夫的御望。
怎么办......
黎潜心中一颤,忽然道了一声,“凤亭?”
林蓦钦宛如被人狠狠撞击了一下胸口,一切情/欲都被冲刷干净,他放开黎潜,整整着装,疲倦瞬间从各个毛孔钻到了骨髓里,“冒犯了。”
黎潜松一口气,脸红得跟熟透的甘果一般,他咬紧了牙齿,带着药箱匆匆离去。
“他怎么可能是洌宸呢?”
即使面容有七分相似,即使性子都同样倔强,然而黎潜终究是黎潜,洌宸终究是洌宸,二人有着太多本质上的区别。
晖春一月如沐春霖,晖春三月如醉清风,晖春十月蚀肠穿骨。
今年是给他下毒的第七年。
南岭荒芜,巍峨雄壮的大山隔绝了南来北往,终日不散的瘴气是天然的屏障。
林蓦钦躲过新帝一党的斩杀,却躲不过心中的愧疚。少年时期,他曾犯下许多错误,并在日复一日的血火洗礼中滋养了更多可怖的欲/望,他执拗自信刚愎无双,却所向披靡征人不能征。他从不为自己错误的信念产生任何的负罪感,因这世上仅仅是“林蓦钦”三字,已然代表无上的力量。
直至遇到了被养父捡回来的唐洌宸。
那个少年是如此聪颖,当药奴的时候虽口不能言,然随大家外出不过两次,竟能凭记忆将伶人的唱词完全复原,经过一个月的努力更冲破了声带的桎梏,唱出了第一段断断续续却依旧华美的乐章。
“采绿谁持作羽觞,竹林人共晚樽凉。玉/茎沁露心微苦,翠盖擎云手亦香。饮水龟藏莲叶小,吸川鲸恨藕丝长。”
林蓦钦漫天的杀意与妒火似乎都被一捧带着竹香的清水浇灭,他开始转变与人相处的模式,尝试倾听他们的想法、尝试接受他们的意愿。
那天他的军队被神策戏耍了一通,林蓦钦浑身伤几乎是灰头土脸地到了家,越想越气,气不过就到处砸东西。
“蓦钦哥,别哭,不疼的。”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哭了!滚!”
小娃站在门边小心躲避着挟风而来的硬角书籍,认真地道,“只要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