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自然就是梅一诺的娘亲——杜若。
杜若尚未从骤见梅莱禾的震惊中反应过来,这时乍见梅一诺,心中先是一惊,再是一沉,霎那之间已想明白这两人为何会突然之间双双在此出现,一时心中困苦难当,反倒压下了先前那番遭人暗算的怒火,目光低垂,竟不敢看向这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
耳听梅莱禾声音微颤道:“我好不容易找到你,只希望你我能好生说一说当年之事。只是在那之前,我先解决眼前之事,你与一诺且在旁休息。”
杜若一颗心,早在二十年前便已被她自己给牢牢封死了。
她甚至很少回忆“当年”,很少想起眼前这个人,她更未想过此生还能与这人再见。
但乍见他与两人的亲生女儿一起出现在她面前,饶是她也不禁心神大乱,再从他口中听到“当年”二字,那一丝被强压二十年连她自己都以为从未有过的委屈猝不及防松动了开来,致使她像个未经世事的少女一样天真的脱口问道:“当年你为何失约?”
她说完这句话,立时便后悔了。但一边后悔,她却更加强烈地期待他的答案。
她既然问出口,梅莱禾又岂能不回答?只是……闭了闭眼,他轻声道:“我没有失约,我迟到了三天。那三天……我姐姐死了。”
杜若闻言一瞬间如遭雷击,不可置信倒退数步,茫然想到这世间难道当真有命运?这命运、这命运……不知隔了多久,她听自己一字一顿道:“我等了你三天,那三天……我姐姐也死了。”
梅莱禾霍然回头。
那女子目中一片惨然。
他只觉一颗心里仿佛被人强行置入了一块冰,冻得他浑身血液都几乎要凝结在一起。
嘴角边尝到带一丝咸味的水滴,他却没反应过来那是什么。
*
卫雪卿不知何时已一跃坐上庙中供奉的菩萨头顶,饶有兴致看着这二人,如同看一场令他拍案叫绝的人偶戏。甚至见到段须眉卫飞卿二人前后跨入庙中之时还兴致勃勃对他二人道:“段令主好,卫楼主好,在下瞧这两位前辈高手分离多年,似乎都有些苦衷,不知二位可有兴致与在下一道探听一番?”
庙中一干人见到段须眉,数十双眼睛竟都刷刷的在一瞬间亮起来,那两个除杜若以外重伤的高手亦齐声笑道:“你可算回来了!”
就仿佛段须眉一回来,他们的伤立时就能好,在场之人所中的毒立时就能解。
点了点头,段须眉垂目不语。
卫飞卿听闻卫雪卿语,却叹息一声道:“比起这个,在下更想知道卫尊主生搬硬套这样一出简单粗暴的旧景在此,又有何苦衷?”
“在下?苦衷?”卫雪卿闻言不由失笑,“楼主看在下可像个有苦衷之人?非要说的话……唉,或许在下的苦衷就是活得不耐烦了吧。至于旧景么,楼主当知,杀局从不需如何精妙,实用便好,在下是真心欣赏段令主当日那简单粗暴的杀局啊。”
卫飞卿若有所思:“是以尊主当日大张旗鼓,几乎毁了一座山,果真不是为了杀人么?”大明山那场杀局固然妙至巅毫,但若说实用,未免又有些太过。
卫雪卿一顿,拊掌笑道:“卫楼主举一反三,在下当着楼主的面,委实连多余的话也不敢讲太多。”
“尊主又何必过谦?”卫飞卿摇头叹道,“只是在下委实想不明白,在下身边这人成日里活得毫无生气,上赶着四处找死,可连他也没真个去死,怎的四处给别人找不痛快的尊主反倒活得不耐烦了?”
他身边之人自是段须眉。
卫雪卿摇了摇头:“楼主有所不知,生而为人,自当堂堂正正,顶天立地,痛快淋漓。在下二十多年来活得像一只阴沟里的臭老鼠,四处躲藏,隐瞒身份,就连给别人下绊子都不敢大声说是我卫雪卿所为。这种恶心的日子,若换了卫楼主你,难道还过得下去?”
点了点头,卫飞卿慢慢道:“是啊,若换了在下,必然也感到生不如死。”
卫雪卿被他认同仿佛极为高兴,笑眯眯颔首道:“是以我决定不过啦。”
卫飞卿依然是那慢慢声道:“卫尊主有何打算?”
卫雪卿兴高采烈道:“我打算联合关雎,先灭了登楼,再灭了清心小筑,最后一举杀上九重天宫,一血长生殿当年之耻,从此也省了那群老不死再成日在我耳边念叨。”
卫飞卿抬手示意庙中情形:“这就是尊主联手的诚意?若是关雎不肯配合呢?”
卫雪卿微微一笑:“那我就先灭了关雎,再灭登楼,再灭清心小筑,最后杀上九重天宫,弄死那群太把自己当回事的老东西。”
第29章 然诺重,君须记(中)
两人对视片刻,忽然双双扑哧笑出声来。
卫飞卿笑道:“尊主真会说笑。”
卫雪卿笑道:“在下一见到楼主便忍不住十分开怀,难免要想法子让楼主也感到开心才是。”
“多谢尊主抬爱,只是如今在下笑也笑过了。”卫飞卿敛了笑容淡淡道,“尊主究竟有何目的,还请直言相告。”
卫雪卿眨了眨眼:“在下确想与段令主联手,这句话可未曾说笑。”
卫飞卿便又重复一遍:“这就是尊主的诚意?”
“想要合作,自有无数种方法可表达诚意。”卫雪卿笑道,“但段令主这个人呀,无论性情又或者实力,委实不能以常理忖之。在下左思右想,总觉那无数种法子加起来也不如在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