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门口,他忽然顿住脚步,低低说道,“小可,我等你。”他回头,看着颜立可沉寂的表情,沙哑的声音一字一顿,“我等你,等你能想起我的那天。”
颜立可忽然感到心口痛了一下,像是身体本能的反应,还没来得及难过,心脏却先是下意识地抽痛了一下。
项黎说完就离开了,颜立可抬手按住心口,过了半晌闭了闭眼睛,低低叹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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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黎的手下动作很快,颜立可还没等把试剂调配好,药材就已经送到手边了。他隐约记得铃音草这东西不能放久,必须在短时间内捣碎溶解才能发挥药性,于是他顾不得休息,忍着伤口的疼彻夜赶制药剂。可毕竟他自己也是个病号,熬夜久了就头晕目眩的,偶尔还有点恶心,项黎一直在他身边陪着,说话不多,只是细心照顾着他,体贴入微。
男人偶尔露出的伤心的眼神让他觉得愧疚,可他只能狠下心装作看不见。他总觉得心里怪怪的,想到自己万一和项黎在一起,和他拥抱,甚至和他接吻什么的,光想到那个画面就觉得全身不自在,别扭得很。
更何况,他们还是兄弟。
于是两人在相对沉默的环境里各做各的,在通宵达旦了三天三夜之后,颜立可总算制成了一罐暗绿色的药膏,专门用来治外伤的。他初步认为项懿昏迷不醒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伤口长期没法愈合导致了感染,这罐药的药方他是很自然地就写出来的,至于效果如何,他其实心里没底。
所以回到项懿的病房的时候,他心里还是很忐忑的。
莫北的医术远近闻名,所以医院里的人听说颜立可是莫北的亲传徒弟之后都满怀期待,颜立可走到项懿床前时觉得有点儿紧张,想了想,他还是抱歉地挠了挠头,回身看着身后的众人。
“那个……人多我不自在……”
为首的医生一愣,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顺了他的意思,领着一干人退出了病房。项黎站在原地盯着颜立可看了很久,终究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屋子里又安静下来,只听得到项懿微弱的呼吸声。
颜立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更紧张了,伸出去的手莫名有点发抖。
病床上的人瘦得更厉害了,颜立可掀开他的被子的时候,看到男人胸前根根分明的肋骨,不知道为什么眼睛就酸涩起来。忍着心疼,他轻轻抬起项懿的胳膊,小心地慢慢拆开上面的绷带,项懿痛得皱起眉,颜立可手指发抖,逼自己不要看他的脸,眼睛只盯着那几处血肉模糊的伤口。可胸口的疼太明显,他想强行压下去保持平静,却根本办不到。
这个人身体的疼痛像是全部都感应到他心脏里,每一次无意识的痉挛都刺痛他的神经。
打开药罐,用消过毒的镊子轻轻擦掉伤口上的血迹,他屏住呼吸,把药膏小心抹在那些血肉上。呼吸下意识放轻,连眼睛都瞪得大大的。等把一处伤口涂好药了,他轻轻用绷带再次裹好,然后小心处理下一个伤口。
药膏的清香一点点弥漫在整个病房里,空气里混合着那股清淡的味道,一点点漂浮进鼻息间。
等总算把项懿全身的伤口都涂好药了,他才终于松了口气,下意识低头去看项懿的反应。可这一看,却忽地愣住了。
男人明显在昏睡中忍着剧痛,肌肉都在颤抖,可是……
干裂的嘴唇微微弯起来,项懿苍白的嘴角带着明显的笑。
颜立可看得发愣,脑子像是忽然空白一片,整个意识都慢慢模糊起来。
身体像是不由自主地,一点点弯下腰来。
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一切像是静默的无声电影,时间都好像在身边凝滞了似的。等回过神的时候,他赫然发现项懿放大的脸映在自己瞳孔里,男人冰冷干涩的唇轻轻贴在自己的嘴唇上。颜立可猛地一颤,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天,我刚才在干什么……
我竟然……下意识吻了他?
颜立可感到脑子里一团乱麻,完全不知所措。
他是项黎的哥哥,那……那不就也是自己的哥哥么?
而且……他也是男人……
颜立可感到脸上发烧,根本理不出头绪,偏偏项懿的脸孔映在眼睛里,让他只是看着男人昏睡的模样都感到心口砰砰直跳。他呆了好一会儿,终于回过神,慌忙推开身后的门逃跑似的一瘸一拐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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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项懿几乎要溃烂的伤口奇迹般地愈合起来。抢救了他将近十天也束手无策的一众医师对颜立可是敬佩有加,可偏偏这小孩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除了第一天亲自帮项懿上药之后,就再也没踏足那个病房一步。
不过颜立可说这种外敷药是一次性的效果,第二天药效就会减少很多。所以他人虽然不去项懿的病房了,却还是整日泡在实验室里通宵达旦地制药。本来颜立可也重伤在身,身体也没康复,这么连日劳累不好好休息,终于还是支撑不住,在第六天晕倒在了实验室里。
这会儿他胳膊上插着针管,老老实实地躺在病房,却还是时不时看着门外的走廊,一脸的不放心。
项黎坐在一边给他削苹果,每块都削得很小,怕噎到他,可颜立可根本心不在焉,递过来的东西看也不看,只是随意地张嘴机械地嚼着,明显在出神想着什么,根本不在状态。
项黎喂了一会儿,终于无奈地停下手,叹了声气,“小可。”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