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零……"门被推开,金色的门铃晃动了起来。

柜台后的男人从报纸后露出一双戴眼镜的、浑浊的眼睛打量来客——那是一个穿灰色大衣的青年,围着白色围巾戴着宽沿的帽子,手里提了个看起来不便宜的皮箱,肩上都被雪水浸s-hi了,那人也不怕冷,抖抖身上的雪,一双蓝紫色的眼睛便和男人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今晚是平安夜,男人万没有想到还会有客人来投宿,连忙站起来:"先生好,来住店?"

浅色头发的青年眯了眯眼睛,礼貌地微笑着:"是的,一间房,一晚上……不,还是两晚吧。"

旅店老板扶了扶眼镜,在账本上飞快地写了一行字,完成了这笔交易,带客人上楼选房间。窗外隆隆地响着,是风雪的声音,从三楼往下看,万家灯火明亮,窗户里人人在餐桌前团聚。老板咳嗽着絮絮叨叨地发起了牢s_ao:"今年生意真差……我家那死婆娘又出去鬼混……这什么破世道!"

伊万抬眼看着老板那张饱受生活琐事折磨的、疲惫的焦黄胖脸,忽然问:"先生,您看起来很像我一位故人,请问您的名字是?"

旅店老板不解地看了看伊万:"我叫萨沙马克西姆奥楚蔑落夫,这座小镇土生土长的人,没有去过别的地方啊。"

"不,没什么的。"伊万保持着微笑。

老板耸耸肩,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圈翻找钥匙:"不过话说回来,先生,您来这里干什么?这座小镇里有您的熟人?"

"来扫墓。"

伊万摇摇头,接过老板手中的钥匙,自己进了房间。

今年秋天,索菲亚的第三个孩子出生了,是个男孩,和他的哥哥姐姐一样健康漂亮,名字也叫"伊万"。索菲亚时常看看大伊万,又看看小伊万,愉快地感叹他们一家子有多幸福。

娜塔莎去比.利.时留学了,谁能想到,当年的医生儿子托里斯追着她也出国了,如今正热火朝天地追求着娜塔莎。伊万祝福他们能有个好结局。

基尔伯特和他的弟弟已经参军了,几场战役后,他一举升为少校,在军队中也是颗明星,曾经不看好他们的家人现在都以他们为荣,基尔伯特有意再接再厉,向将军发起冲刺。

至于伊万自己——

他把行李都收拾好后,坐在椅子上看了看自己的手表:11:23。

他左手无名指上的一圈银色戒指在灯光下闪闪发光,他盯着它出了神。

时间还早着,窗外的风雪渐渐地静了,伊万注视着黑夜里那纷纷扬扬的白雪,它们消失在人家的屋顶和马灯上。伊万忽然坐立不安起来,摩娑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他打开自己面前的箱子,一层层衣服下,暴露出一抹冰冷的黑色,枪口斜视着把手按在枪身上的伊万。

伊万深吸了一口气,收回手,把箱子锁上了,藏在衣柜里。

他披上围巾迳自快步走出房间,走下楼,出了旅店,与那夜雪融为一体。

街道的风景变了许多,伊万甚至连自己以前的家都找不到——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那地方早化作灰烬了。只是沿街走去,略微眼熟的人都老了许多,有的秃了顶,有的驼了背,有的背着个孩子,更多的则是陌生的新面孔,他们笑着,唱着,大口地饮酒。似乎没有人认出伊万。

伊万远离了灯火,朝小镇的边缘走去。

沿着长满灌木的小径走去,鼻腔里充斥了雪水和泥土混杂的气息,伊万手里提着煤油灯穿过杂草丛,黑色的栅栏从苍绿的针叶树枝后显露出来。伊万走近那栅栏,便有一扇铁门在他手旁,于是他推开生锈的铁门走进这寂静的园子。

靴子踩在雪上嘎吱作响,伊万的脚步格外轻快。从前他讨厌这个地方,因为这里是一片墓地,他害怕死亡,所以也害怕坟墓,但现在这个地方对他来说将产生一个新意义。关于接下来的事,伊万甚至是期待的。

一座座参差不齐的灰石墓碑排成一排,向墓园尽头延伸而去,它们沉默地伫立在夜间,这时除了细微的风声,耳边什么都没有。伊万路过一长串石碑,最终停了下来。

这座黑色的墓碑,在黑暗里是看不清他的墓铭的,伊万就着煤油灯粗略地看了一眼就蹲了下来给墓头拂了拂雪。坟头摆着一大束干枯的白百合。

"……您这一生犯过很多错。"伊万轻轻地叹着气。

"但我感谢您。您在自己最后的时间还是做了许多正确的事的,您履行了自己的职责,您弥补了自己过错,您没有什么可后悔的。"

"十二年了,感谢您这些年的付出。接下来的事请交给我,因为这不仅是我一人的渴望。"

"您这一生最伟大的贡献就是育成了您的儿子。"伊万的睫毛轻轻颤抖,他把手伸进口袋,那里面装着一枚银色的戒指。

煤油灯昏暗,却仍旧照亮了来者的身影。从墓园的另一端,青年慢慢地走向伊万,并摘下了自己的帽子,黑色的长发滑落,垂至腰际。

"咚!"煤油灯突然摔在地上,周围陷入黑暗。

——但没关系,因为伊万布拉金斯基已经抱住了王耀。

"想我了?"伊万把手指深深地埋入王耀的发间。

"对呀。"王耀忍俊不禁。

"我错过了葬礼。"伊万稍微松开王耀,望向旁边那座墓碑,墓碑上刻着"雅科夫尼古拉斯奥斯特洛夫斯基"这个名字。王耀握住他的手:"给你写那封信的时候他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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