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仿佛是好几年一样的漫长,只听慕绯幽幽开口道:“我还是离开吧...”
“什么?”南雪衣颤声。
“眼睁睁看着仇人之女在眼前晃动,却不能报仇不能伤她。我知道她对你情深意重,重到了你想原谅她,甚至你希望我和你一样宽恕她,好好照顾她养伤,因她在渝州对你我有救命之恩...”慕绯拭去泪痕,声音沙哑得像是换了个人,心灰意冷,黯然转身道:“雪衣,这些理我是明白的,只是我实在无法与她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记忆里我们从来不曾这样争吵,还是为了另一个女人,我无法想象以后...所以,还是我离开一段日子为好,免得你我互相伤害!”
言罢,少女身形一掠,就朝暗室门口奔去。快而决然,仿佛一片消失在黑暗深处的绯色云彩...
“绯儿,绯儿!”南雪衣厉声呼喊,心在她离开的刹那重重一颤,撕裂般的剧痛...她疾奔追了出去,一出地下暗室,慕绯的背影在月色院墙下越跑越快,像是要永远挣脱逃避出去!
“绯儿——”只见她足尖一点,转瞬已经跃出高墙,不知所踪...
南雪衣正欲追去,不料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凌乱急促的脚步,“师父,师父!”她回眸一看,竟是龙阳和宫凌手持火把,携着不少弟子匆匆赶来,神情焦灼万分。南雪衣瞥了一眼慕绯消失的方向,不耐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不好了,工坊里...”龙阳并不知慕绯负气离开,气喘吁吁地答道:“那把剑...师父铸了半年多的那把剑出现异状,几个老工匠按照师父说的分量加陨铁粉末相融,成形的剑身与粉末相融后剧烈燃烧,水不能灭,烧的整个铸剑池没人能靠近...”
“怎么会这样?!”
“师父,你快过去看看吧!再烧下去就会将玄铁剑身融化,前功尽弃了啊!”南雪衣闻言,目光顿时瞬息万变,残泪盈盈闪烁,连握剑的指尖都忍不住微微颤抖。她七岁开始铸剑,失败不下百次,却没有一次如现在这样慌乱。此剑取材天山玄铁,辅以天火陨铁石,历经十八道手工研磨,八十一天烈火熔炼,只待最后浇铸成形了...这把还未命名的宝剑,不仅对于她的铸剑生涯意义重大,圆老庄主南震英一生夙愿,也是她给绯儿准备日久的惊喜啊...
“龙阳,”女铸剑师深吸一口气,缓缓松开紧咬的唇瓣,涩然叹道:“我这就去工坊,你快出庄追上绯儿,千万别让她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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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碧云山涧关幽谷,林风呼啸。
小木屋依然掩映在山坳树影中,却再也听不见师徒俩的亲昵笑语,茕茕孑立,诉不尽的悲凉心事。
寒风中,绯衣少女手握长剑,盘坐在山坡草地上。慕绯眉目紧闭,身形未动,已有万千种招式在脑海里变幻。在她和南雪衣共同努力下,曼若陀罗心法已经练至上乘,体内真气也越来越霸道汹涌。它在奇经八脉内肆意游走,唯有坚持的意念才是阻止真气走岔的堤坝。
香汗涔涔滚落,慕绯只觉自己的心都与凄怆的风声融为一体,满地的枯叶都被散逸的真气拂起,竟是随风卷舞起来...不料下一刻,身旁就掠过一道鸿影,熟悉的气息,将慕绯无形的“气场”骤然打破。
慕绯蓦地睁开眼,果然南雪衣就站在她数丈之外,她白衣如雪,乌发垂肩。纤尘不染的衣袂猎猎卷扬,身后的繁花也仿佛是绽放在重云深处...
“绯儿,跟我回去!”女子神色冷冽,然而当她渐渐看清爱徒的模样,心中的酸楚疼痛几乎不能掩饰。几日不见,慕绯就整整瘦了一圈。绯衣灿烂如骄阳,而那纤瘦白皙的下颔,苍白而又j-i,ng美的轮廓,深敛在眸底的光芒竟让人看不透她的心思。
“师兄找不到我,你就知道我在这里了对么。”慕绯冷冷一笑:“是不是墨成香在你的悉心照料下已经好转了?我还是那句话,她若在,我不回。”
“这几日我都在工坊忙碌,你信也罢,不信也罢!”南雪衣怒道:“你一个人清净着,反而越想越糊涂,究竟要同我闹到什么时候?”
慕绯迎风站起,目光渐渐迷离凄然,手中的宝剑也缓缓出鞘:“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我终于想通了这么多年,为何你那样反对我记仇寻仇。因为从一开始,从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你就笃定了我斗不过墨天诏,我永远都没有能力为父皇母妃报仇!你一直护我爱我,但你却从一开始...就否定了我!”
南雪衣只觉慕绯的话让她周身颤栗,脱口惊呼道:“绯儿,我在乎你的命有错么,我不想你送死有错么?!”
“我无一兵一卒,仅有手中一剑。但这一剑,我也决不会输给任何人!”慕绯说着,竟忽然挥剑指着南雪衣的眉心,少女眸子里漾起一抹执拗的凌厉,形同入魔:“出招吧,让我先打败师父,打败我最爱的女人...”
言罢,慕绯右手一扬,脱鞘的宝剑迅若游龙,直袭南雪衣而去!南雪衣大凛,雪色长袖疾速甩出,试图卷住慕绯突如其来的杀招,不料慕绯剑势如虹,在狂烈的内力催逼下完全收势不住...她一袭绯衣轰然膨胀,回眸顾盼皆是凌厉,形同重生的鬼魅!稍不留神,剑光掠向南雪衣抖直的长袖凌空劈下,可怕的戾气卷着漫天枯叶,直扑南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