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儿依然那样的黑瘦,不同的是他眉宇间已经深深刻上了一道折痕,脸更加地干瘦了,两颊也深深地凹陷进去,一贯短的头发间,竟夹杂了班驳的花白,双眼里曾经清澈波荡的眼神也已经被一种j-i,ng悍世故的神色所替代,若非当年依稀的记忆,他几乎与我平日里见到的寻常的农民,没有任何不同。
“呵,巧的很呀,嘉禾哥,回来有好几天了吧?我最近也忙,一直没上你家瞅瞅你去。”柳三终于先说话了,神色里没有一丝扭捏,仿佛我就真地只是他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儿时玩伴,“瞧我,还管你叫哥呢?你和以前没有一点不同,越来越年轻帅气了,真好——哪象我,都一个娃的爹了。”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我他吗的听了想吐!谁要你一脸幸福地说什么“你是一个娃的爹了”柳三!你在我面前,居然还敢说这个!!我突如其来地恨他,那已经尘封日久的憎意似乎一下子复苏了。“是吗?我还要恭喜你呢。你可比建弟有福气,他媳妇好象等了一年多才有喜,不象你,这孩子来的还真是迫不及待。”我恶毒地说。
三儿也笑了,仿佛真地不懂我的讽刺,惟有我,看清了他眼底的那一抹敷衍似的不耐:“我现在在村仓库里做管理员,每天闲的很,也就是打打牌喝喝酒,你要有空了,不妨和建弟他们一块来找我,咱还能练上两手呢。”
仓库……是了,他岳父给了他一个仓管员的闲差,每天里只要签个到就能自在耍乐,轻松极了,这惟有村长能做到,在东水村里,王村长就是天皇老子,我算什么啊?!柳三你做的对,当初甩了我,果然是明智之举。
可为什么时至今日,我脑海里记的最清楚的,依然是他当年脆生生的一句:“嘉禾哥,我要和你一起进城,咱们……永远在一起。”
多美好多坚定多完美多……可笑啊。y
“三哥!你又跑哪去了!”那个熟悉的泼辣的女音,我没有诧异地看着妞妞提着个保温杯远远地走来,怀里还抱着个襁褓中的婴儿。呵……她也变了,花无百日红,当年那个窈窕明艳的女孩已经初为人妇,纤细的腰肢如吸过水的海绵那样节节涨大,丰腴的脸上现出了两道深深的表情纹:“哎呀,嘉禾哥,怎么有空来看三哥呀,你如今贵人一个,看着j-i,ng神气都不一样了,呵呵。”
三儿根本没空管我,紧张地一手接过孩子:“你送饭就送饭,,把孩子带出来干吗,看风吹闪了,回去要病了,你爹不心疼死。”
“什么叫我爹不心疼死?你才是正经做爹的,说的什么话。”妞妞白了柳三一眼,随即自己也扑哧一声笑出来,好一对恩爱夫妻。说话着那孩子突然哇哇大哭,夫妻俩手忙脚乱起来,直到妞妞解开自己的衣服,把肥白烁大的r-u房毫不避讳地塞进孩子嘴里时,那刺耳的哭嚎声才渐渐地息了。
妞妞骄傲地说:“幸好我n_ai水足,要不咱家这小子一准儿饿死。对了,嘉禾是个读书人,咱家宝宝过百日还没个正式名呢,要不叫嘉禾给取一个。”
柳三头也不抬:“也好啊,反正我这粗人,要想名也是屁都甭不出一个——下午约了陈老头推牌九,不家去吃饭了,我就不信翻不回昨天输了的那本儿——”
他回头看我,忽地咧嘴一笑:“嘉禾,一起来吧,算你一手?”
我终于落荒而逃,那个我曾经倾尽一生去爱的男孩,已经在我心里,彻底地死了。
眼睛里突然又酸又涩,甚至淌出几滴泪来,我暗骂了一声,这什么牌子的洗发水,竟然涩地人流泪——我伸手抹去一脸的水,泡末——或许还有眼泪,走上前,猛地拉开门。
秦商静静站在浴室门口等我,一如往昔。
我突然毫无预警地一把搂住他:“……傻瓜。我和他……早就结束了,你想我回去我就回去……成不?我发过誓好好对你的,刚才我抽风了,随意对你撒火,你别望心里去,啊……小秦子,我也……就只剩你一个人了……”
我曾经对另一个人也发过这样的誓,只可惜,我和他,都背弃了自己的诺言。
很多事我以为会这样平静地过去,在心底慢慢慢慢地结疤,只给自己留下一道绝色的伤口,一个人略微矫情地痛着。
秦商研二的时候,和他的“老板”已经是铁杆兄弟了,平日里说话也没上没下地不象对师生——秦商这小子就是这样,人乖嘴甜,要真想结交什么人,还没个结交不上的。
我开着刚付了首款的凌志去学校接他,我来的早,秦商还在和他“老板”修论文呢,我把车泊在一边,就坐在车上等他。这学校名气大,我却从来没正眼看过,漫无目的地看着校园里进出的学子,或自得或青涩,却都是青春飞扬的花样年华。
我有些自嘲了,我也并不比他们大上几岁,几时也变的如此地老气横秋?
只一瞬,我却看地呆了,一个理着短的不能再短的小平头的男孩儿,穿着简简单单的白体恤牛仔裤,有些羞涩有些无助地站在校门口,彷徨四顾。
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我的记忆里,也有这样一个清爽的男骇,永远在我身后对我微微地笑。
砰砰地数声,我才回过神来,秦商噙着笑在敲着车窗。他穿着一件黑色的v领开襟毛衣,风神俊朗,无怪乎常言道“男要俏,一身皂”。
我赶忙把已经快燃尽了的烟屁股给熄了——秦商不喜欢我抽烟,总觉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