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庭自纪凌送走薛沉璧后,心中惴惴总是不得安宁,姜鸢如今盯上窥知她隐秘之事的瑞玉,沉璧宿在瑞玉身体中定会受到姜鸢的记恨折磨。
纪凌因男女之防不过将她送到后殿的石拱门处,自不会将沉璧送抵阁中。姜鸢极有可能抓住这个机会为难沉璧,容庭想到此处心中越发惊慌,直直冲出正殿独行。
他感觉的果然没有差错,雪花蔓延的雪地中,一个人也无,洁白雪中只剩下她一人孑然一身躺在碎雪中。
这等场景和前世她落水的那幕交叠直至最后重合,一样吃人不吐骨头的含玉宫,一样的濒临死亡无人相救……
他的姑娘,那样明媚的姑娘,从幼年时的灵动活泼再至及笄后的耀眼夺目,虽然处置人起来毫不手软,却不似京城那些道貌岸然诸如姜鸢之流的豪族贵女,她不曾害过一条人命,也不曾冤枉过一个好人,却平白沦为贪恋权势之人覆手乾坤的棋子。
惊痛之余,容庭慌忙抱起薛沉璧,生怕晚了一瞬便又将她推到万劫不复的境地。
太医望闻问切一番,因他救治及时,沉璧索性并无大碍,这才松了口气,担忧她醒来见他在此处会不自在,于是顶着寒风回了正殿。
薛沉璧淡淡听着胭朱之言,听她提及容庭救她回来时一身风寒的模样,既无感激也无反驳,接过胭朱递过来的药碗一口饮尽。
胭朱从一旁的漆盒里取过一枚蜜饯果子,见薛沉璧露出迟疑神色道:“殿下担忧姑姑喝药后口中苦涩难捱,留了盒蜜饯下来,这蜜饯果子酿制起来极为不易,含玉宫后苑里栽种的杏子所制,一筐杏子挑挑捡捡再经晒制,留下来的只有几盒,就是恭仪郡主那里也不见得能得到一盒的……”
作者有话要说: 22号请假,23号正常更新
☆、第三十八章
胭朱此言之意为的是哄薛沉璧将苦涩的药汁的喝下去,瞧殿下方才的神态未必就是她之前猜测的那般对姑姑无情。她在含玉宫当值好些年,对殿下的脾性喜恶到底多少摸清一些,殿下处于深宫。没有一颗对待敌人毫不心慈手软的冷心,是决计不会在姜氏为患的宫中存活下来的。他若真对姑姑毫无感情,也不会出手相救。左右旁人都不曾注意到跌在雪堆里的姑姑,殿下不想娶姑姑的唯一捷径便是袖手旁观。
若是她猜想的这般,姑姑同殿下二人也算是两情相悦,等姜氏没落,恭仪郡主再也不能在宫中横行扬威,再由太后去陛下跟前求个恩典,好事也就成了。
胭朱一向替自家姑姑打抱不平,论才情,那恭仪郡主写出来的文章同寻常肃京贵女并无高下之分,却愣是被京中那些贵族公子们抚掌相赞,吹出个花样来。个中缘由无非是凭她她家大业大而已,又何况生了张绝艳的面皮,得恭仪郡主青睐或许能至长公主府求娶佳人,有了长公主府和姜氏撑腰,登顶为肃京叱咤风云的权贵指日可待。
胭朱不觉姑姑有什么不如郡主之处,贤惠温婉,品行良纯,放在京中哪家不是身受长辈喜爱的当家主母形容,故而心中常常意欲令姑姑将那恭仪郡主比下去。
她殊不知眼下宿在姑姑身子里的却是受尽姜鸢折磨的薛沉璧,薛沉璧对“姜鸢”抑或是“恭仪郡主”几个字讳莫如深,不喜旁人时时提起她。
薛沉璧收了那枚蜜饯,神色晦暗道:“你退下吧,我有些乏。”
胭朱一时有些茫然,不知怎的就令姑姑生了气,思索半天才发觉是她说错话,立时噤声不敢言语,垂头丧气讷讷退了出去。
胭朱退去外间守夜还不忘将暖阁的烛火熄灭,只留了一盏昏暗的长明灯,暖阁内顿时陷入一片漆黑,薛沉璧躺在床榻上。睁大眼睛瞧着屋顶却是无法入眠。
容庭能够对南阳公主长情,能对姜鸢痴情,能对纪瑞玉留情,却独独对她一个人冷情,比之早年就失去音信不曾关心他一分一毫的南阳公主,比之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姜鸢,薛沉璧并不曾愧对他半分。
当容庭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卧病在床,是她衣不解带侍候,当容庭挑灯批阅公文,是她添灯磨墨。因容庭的冷漠而患得患失,因容庭偶尔施舍的一点温暖而感激涕零,薛沉璧厌恶透了这样的自己。
眼角濡湿,枕畔不知何时有些微的湿意,薛沉璧拭去斑驳泪水,终是暗暗下定决心。
第二日,外头天色不过半亮,薛沉璧昏昏沉沉躺在迎枕上,阁中却传来嘈杂声响,叫骂声混着打杂声一齐飘入薛沉璧耳中。
薛沉璧心头顿时生出不豫,直觉是有人闯进暖阁中,当下便要从锦衾中坐起。
身子刚一动,半边肩膀突然被人用力攥紧,指节处带着千军万马的架势狠狠钳制住她的肩胛骨,仿佛要不顾一切将她肩胛骨捏碎。
薛沉璧忽的抬眼望向来人,果不其然,眼尾旖旎,面如桃花的姜鸢故作端庄,笑吟吟问她道:“妹妹听闻姐姐昨日夜里在雪地里跌了一跤,甫一听闻此事,妹妹今日便马不停蹄赶往宫里,姐姐如今觉得怎样?可是觉得好些?”姜鸢浅浅一笑,眼角处细细涂抹的胭脂被眼中雾气晕出一朵花,她略微顿了顿,又意味不明道:“姐姐乃含玉宫的栋梁,日日夜夜照顾表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姐姐病倒,倒叫妹妹如何放心得下含玉宫上下?”
薛沉璧不着痕迹避开姜鸢的铁爪,却不想她颇有几分习武功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