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季军最近手气出奇的好。
他之前无所事事在赌场附近闲逛,撞到一直群人抢劫刚从赌场出来的肥羊。季军亲眼看着他们拿着钱包走了之后那个被抢的又从衣服内袋里掏出一沓钱来,估计是想数个数。天赐的机会,那肥羊已经遍体鳞伤,季军从后头敲了一闷棍,直接把人敲晕了,拿了钱就进了赌场。
这钱也就够一桌的,可财神爷要来谁也挡不住,居然让他靠开局的这点筹码连赢好几局,统共搬回来几十万。季军旁边的赌徒都看红了眼,他想到这钱是怎么来的也就不敢直接带回家,都换成筹码直接存在赌场里。开始他还回去两趟,后来越赌越大,吃住都在了赌场。后来赢了百来万被从大厅请进包厢,更是意气风发,一局就打一百万开头的。然而到这里财神爷就像突然收了手,季军三天下来就没赢过——先是赔了本金,然后赊账、向赌场借,百万一局的牌桌,妄想翻盘,欠的钱却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最后季军杀红了眼,滴水未进巴在赌桌上一整天,竟直接撅了过去。醒来之后被两个肌r_ou_发达的壮汉保安一左一右架着,赌场的管事经理往他脑门上拍了一张单子。
欠条,统共三千万。
季军两眼一翻,几乎又要晕过去。哆哆嗦嗦地看了那张欠条半晌,突然猛扑上去把它撕碎了就往喉咙里咽。管事的看他干呕着把欠条咽进肚子,不紧不慢露出个笑来,直接省了讨钱的步骤,说了句。
“这是打算不还了。”
三千万,一根手指头当一百万来算,季军被死死按着在黑屋子里砍了十根手指和十根脚趾头,只剩下两对血淋淋光溜溜的手脚掌。季军喉咙已经喊破了,昏过去几次,又被下一刀的剧痛硬生生惊醒过来,面色苍白,瞳孔充血,活脱不似个人样。这砍完之后掌事的一算,哦,还不够,还有个一千万的。这回没指头抵账了,要用命偿。
原来已经要昏死过去的季军眼睁睁看着刀尖逼近,突然梗直了脖子,脑门脖颈青筋激凸,扯着破音渗血的嗓子拼尽全力喊:不——别,别杀我!我还有东西,家里,家里还有老婆孩子!
管事的一笑,说,“你要用你老婆孩子还?”
季军拼命点头。对方又仔细问问了老婆孩子的情况,然后大方的一挥手,表示老婆就不用了,他们要小的那个。拨了夏美的电话让季军对着听筒把事情说了,让她把孩子带过来。电话里夏美还短暂地迟疑了一瞬,被他嘶声力竭地吼了回去,谈妥之后季军呼吸急促,眼睛几乎发出绿光。他为了活下去,差不多忘记自己还是个人了。管事的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季军,吩咐了人给他上药,免得失血过多死了。
夏美接到这通电话的时候季冬桐不在房子里,他被打发出去买东西了。自从那天跟着那个出奇大方的大婶去了趟医院把十根手指头严严实实包好之后他回来就没怎么做活,生理上不允许。奇怪的是平时吹毛求疵,没死就能在长工线上奋战到最后一秒的纳粹夏美最近居然也没趁机折腾他,虽然能干活还是得干,吃的饭还是j-i食的量,至少没让他挺着十根断指做啥事儿了。
季冬桐此人,坚韧如同路沟杂草,脚踏不死水淹不灭,只要给点阳光就能蓬勃生长。陆锋离开的背影在他生命力短暂地撕开了一道莫名而浓郁的y-in霾,但他到底还是挺过来了,而且只要捉住了一小缕蜘蛛丝,就能挺直了脊背锲而不舍的往上爬。季冬桐手腕上挂着今天份要买的菜,他上楼把装着菜的布袋从腕子上滑下,目光落在包得整齐又漂亮的纱布上时顿了一顿,眼神软了一些。厨房开着窗,如果不是饭点,街坊邻居呼噜噜的油烟没顺风飘进来的话小居民楼二楼的空气还算不错。从这里望出去能看到两条电线杆中间牵着的长长的黑色电线,像五线谱似的,麻雀就落在上头,充当了音符。
这是小学语文课本上都会有的比喻,是展现给孩子们形容“美”的第一堂课。季冬桐没上过学,现在却无师自通地领悟了这美感。夏日里难得一丝透着凉的微风渗进来,季冬桐两根包着纱布的手指轻轻对在一起,脸上露出个不甚明显的笑影来。
“冬桐啊……”
他身后厨房的门被打开,夏美的叫声伴随沉重的脚步声一并传了过来。那道笑影本就像落日下站立枝头的一只鸟儿的剪影,此刻这声音一响起,落日沉没,鸟雀飞散,那影子就忽悠一下沉进黑暗里,和落日一块儿不见了。
夏美很少叫他的名字,或者说,几乎没有。长年顶着各色侮辱x_i,ng名词的季冬桐眉头稍微皱了起来,但很快被他自己压了下去。他回头,面上还是跟平常一样冷淡的平静,沉默地等着夏美开口。
“你这孩子……”
夏美讪笑两声,她当然没想好什么借口,季冬桐又不是个傻的,怎么会自己动着两条腿走到赌场去。可她也毫无办法,只能开口试探一下,最好让季冬桐接个话茬,事情才更好发展。因此明明同往常一样的沉默放在这里却尤其碍眼了,人在事态没如自己所愿的时候总是会不由自主的萌生迁怒和怨怼,作为底层中年妇女的夏美自然更不会免俗。她原来还有些犹疑,因着这犹疑也难以下手,现在却让季冬桐的态度搅得没了,生出对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