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两夜里车队不断的遭到敌方骚扰,他们本来轻车简从就是为了避人耳目,而此时竟然正撞进了埋伏圈,傻子都知道是走漏了消息,至于怎么走漏的……现在还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荒漠之中联络不易,若是要等到援兵更是不可能,只有一个小队的人马,就算胥家的兵马个个都能以一当十也架不住对方人海战术。
这世上人命如草芥,没有人比胥华玦更清楚。
在己方处于极端不利的情况下,车队竟然且战且退,分别往不同的方向退走了。
就算明知道是障眼之法,眼看着世上最值钱的几颗脑袋之一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指挥伏击的头领怎么也不可能按得下性子放弃,于是那些端着上个世纪的武器的临时士兵在长官的煽动下不怕死的分别咬住一辆车追了上去。
胥家在军备上向来是不吝钱财的,这直接反映在了此时此景,逃跑,或者说叫战略性撤退的军用越野车一个个生了翅膀似的跑得飞快,仗着加装了厚装甲根本不把那些没有准头可言的流弹放在眼里,一个劲儿的只顾着逃之夭夭。
其实,要说胥华玦热衷于冒险云悕都还能理解,但是她的下属们竟然也毫无异议的同意让她这样胡闹这点就令人费解了。就如上所说,这毕竟,是世界上最昂贵的几颗脑袋之一。
云悕几乎都要以为自己快睡着了,硝烟散去后的地面还残留着火药味和双方交锋后的热气,她被胥华玦的肩膀压在身下,透过护目镜只能看到黑漆漆的一片,不知道过了多久,胥华玦动了动,向上撑起身子。
沙子从她们身上流下去,因为胥华玦几乎把她整个人都完全遮蔽住的关系,云悕身上几乎没有沾上什么沙子,从那个浅浅的土坑里爬起来,胥家大小姐像只土拨鼠一样抖落着身上的沙子。云悕拆下裹住脑袋的纱巾,摘下护目镜擦去脸上的沙子。
“呸呸……”胥华玦此刻恼火的吐沙子的样子毫无形象可言,一身灰不溜秋哪里看得出这只人形土拨鼠惊人的身价?看着云悕脱下最后关头被披在身上的大大的厚外套拎在手里抖,她走过去揭开宠物的衣服:“沙子有没有落到衣服里面去?”她指的是云悕贴身穿的轻薄的白衣,是因为云悕身上有伤,不愿意布料粗糙的野战服磨伤她的皮肤而伤上加伤才特地让她这样穿的。
但是如果她们要准备好开始一场冒险,那么那件单薄的白纱就有点过于脆弱了,尽管很多时候看上去的会觉得大大咧咧,但实际上胥家太子还是有着一个女人应该具备的细心和体贴,只在于她愿不愿意去为人考虑而已——这本身,就已是一项殊荣。
云悕摇摇头,对于刚才电光火石间胥华玦的决定和此刻显得有些前途未卜的情况尽皆淡然以对。此刻的旷野上只有她们两个人站在一片狼藉中间,胥华玦张开双臂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走吧,我们去看看,到底是谁这么爱我?爱到要杀我……”
她哼哼唧唧的念叨着:“……打是亲,骂是爱,爱得不够就用脚踹啦啦啦啦……”一边跳到一辆被报废了的车子上去:“啧啧啧……真浪费啊……明明还可以开的嘛……”
那辆已经被削去了上半边车身,几乎找不出形状的车子被胥华玦掀开盖子,不知道怎么摆弄了一会儿,发动机咆哮着,从沙子中爬了出来。
“小猫快来!”她高兴的坐在只剩一半靠背的座椅上对云悕挥手,脸上是一派近乎天真烂漫的灿烂笑容。
背后黄沙大漠,撒哈拉的干燥空气和空中仍旧不肯停息的沙粒飞扬,那人撇去了所有金光灿灿的光环一身狼狈,在那一片狼藉里对她招手:“云悕,快来啊,我们出发咯!”
我们……出发……
从这里起飞吧……
我会一直,一直看着你,让你永不迷失……
“胥华玦。”即使在沙漠里也依然清冷如旧的女孩站在车边蓦然喊了一句,平平无奇,胥华玦看着她,笑容单纯,不带防备和算计,没有架子和伪装:“嗯?”
然而女孩并没有给她回答,只是冲她微微一笑——浅淡到几不可察,敏捷灵动的跃上了车。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存稿到此为止正式宣布告罄!
各位,更新不知道在哪里的日子又要开始了,和你们亲爱的永不失约的存稿箱吻别吧~!
☆、前进
外人大概很难想象胥家大小姐的日常生活,被众多仆人包围着,众星拱月一般的保护着,事事有人侍奉,连一根手指都不用动就可以做任何事——那不是她的日常。
她的日常,是几天没饭吃没水喝没觉可以睡,是浑身脏兮兮的以天为盖地为庐,像只动物一样用自己强悍的身体抵抗夜晚的寒冷与白天的炎热,是任何时候都可以立马跳起来逃跑,有只蟑螂从头上爬过去连眼睛都不会多眨一下。
是枪林弹雨里出生入死,是一脚踏在鬼门关里,是愁眉苦脸的把沙漠地带几乎不能直接饮用的带着咸味的地下水大口灌进胃袋里。云悕不明白,她明明可以坐拥三千繁华一辈子都不会为任何事发愁,她的身体美丽无瑕……应该是美丽无瑕的。然而眼前她脱下外套,工字背心外矫健的身躯上旧伤纵横,狰狞刺目。
“沙漠上日夜温差很大。”她说着将手里的外套连同那件临时丢给云悕的大外套一起将云悕紧紧裹住,而自己,背靠着停在背风的沙丘下挡风的半截越野车半躺着,把云悕抱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