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林鹤进到格子间里坐好深吸了一口气,他听见神父那略显苍老的声音对他说:“孩子,上帝会宽恕你的,他会原谅你的无知,倾听你发自灵魂的忏悔。”他把这口气呼出来,觉得在这一刻真的没有人会怪他了,于是他开始了忏悔……
“我知道我今年已经二十五岁了,我也写不了校园里那些十几岁孩子之间发生的情啊爱的朦朦胧胧的感觉了,我有些球员三十岁就开始在球队里不受重视丧失地位,可我好歹也是那么一个有些名气的作家,以前我也写过很多感人的故事,很多读者来信问我那些故事是否真的在我身上发生过。
我也是靠着一个又一个出色的作品才在编辑部里当上所谓的总负责人的,可我发现自从新年过后我二十五岁了,那些同事啊包括曾经说多么多么喜欢我作品的读者啊都开始问我是不是还要写那些已经写了快十年的校园故事,甚至还有读者开玩笑说就算是高中生这么多故事发生过也该结婚了。
我的那些手下也跟着起哄,还联合建议我为了这个所谓的“**”搞一个噱头在杂志上好好炒作一下,你说我作为编辑部的主编真的是老了真的不能再写这个了么……”
上海总是会有很多高级的写字楼高级的商场和所谓高级的人,很多公司都集中在一座高高大大的写字楼里,进电梯,出电梯,进房间,关门,休息时叫外卖,夜班时选出一个人去买宵夜,余晓现在就在这些高级写字楼中的一间。
她现在正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面微闭着着眼睛,她的右手边拉着一层淡黄色的窗帘,窗帘很漂亮,窗帘外面却不是窗户,一些关于丈夫如何有了外遇如何背叛家庭的事情就从窗帘外边飘进来。
这位客户其实已经来了有两个钟头了,但她的事情似乎才刚说了个开头,余晓的嘴角慢慢的翘起来——这种客户她已经遇到过无数个了,她忽然觉得自己应该在听完客户的倾诉后在给客户的建议书写建议的时候有些新意,那建议书此时正摊开在她的膝盖上,姓名一栏里写着(040203)。
她每天基本上要接待三位客户,双方不见面不留任何资料,余晓觉得自己和神父唯一不同的是,她要为这些客户提供一份很专业的心理治疗建议书,并且与无私伟大的上帝不同,她每次的收费对于一般人来说是高得吓人的。
林鹤回到家直接就瘫在了他那无比白无比软无比大的大床上,他一动不动的像头死猪一样,脑袋里思索着忏悔后神父对自己说的话:“孩子,也许我并不明白出版业的事情,但是无论做什么工作都会有觉得吃力的那一天,能适应最好,如果不行,上帝是仁慈的,他总会为你打开另一扇门的。”
“另一扇门,另一扇门,难道我应该对老板说我现在已经年老体衰难堪大任,然后辞去正大卖热卖的【东来】杂志主编去当个保洁员为全公司的人清扫厕所?”
林鹤觉得自己的头比去教堂忏悔前更痛了,手机不停的在响,不用看也知道这期的责编在催他尽快为这期的专栏写稿子。
稿子,稿子,在现在这种形式下,他难道还能对手下说自己又想到一个好的关于校园爱情的创意么?
天大亮着,很多公司的白领们还在忙于下午的工作,可林鹤还躺在家里,他有权享受这种待遇,但他有些不知道这种权利自己还能不能再维持个几年。
余晓觉得自己现在只有在酒吧里才是最放松的,她喜欢在傍晚吃完饭后去那间她很熟悉的红日酒吧里喝酒到深夜。她不清楚这间明明在晚上会生意很好的酒吧为什么叫红日,她觉得这里叫蓝月亮会更好听。
但她不是那种什么事都在乎的人,她就坐在吧台边的高脚椅子上慢慢的喝着她的“上帝的微笑”,她每天只喝两杯,看着酒吧里形形色色的人,会觉得很有趣,仿佛她只是很陶醉于这种气氛之中。
她今天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男子,看年纪好像刚刚毕业的大学生,那一身高档的衣装很正式很舒服,仿佛这个男子随时都在准备工作或要参加一个会议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