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岚山是给他制住了,可各派掌门却绝不会就此作罢,尤其是柳冥阳:“张掌门还真是好生不容易啊?”
张奉没有应答,如鹰隼一般的眼神直勾勾地看向了柳冥阳。就这么两相沉默地盯了半晌,张奉一声不吭地转回身去,朝身旁被吓傻了的侍香童子招了一下手,让那小孩儿把盘子凑过来,然后端起那只银制酒杯,冲着后生们的牌位和骨灰拜了拜,朗声唱完了祭祠,才把酒一泼,沉着脸下了祭坛。
观礼席上的侍童提着茶壶给各派门人添茶,轮到绛宫的席位时,翟子枫的眸子眨也不眨地盯着那白叶茶的水柱倾泻到瓷杯子里,茶香一下子就溢了出来。
绛宫只是微微笑着冲那斟茶的童子一颔首,然后等到那童子一转身往下一个席位走去时,就不动声色地将杯子轻轻往边上推了推,一口也没动。
翟子枫谢过了童子递给他的茶,也和绛宫一样,把张大张掌门珍藏的百年古树白叶茶给搁到了一旁干放着。等那童子问祁安要他的空杯子时,祁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翟子枫就若无其事地笑着回道:“他不喝茶。”
童子愣了一下,干干地笑了笑,也不好说什么,只朝他们鞠了一礼,就继续提着茶壶到下一个副席去了。
祁安不着痕迹地偷偷侧眸瞥了一眼翟子枫,见他像是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似乎是察觉到自己在看他,还特地转过头来冲他十分俏皮地笑了一下。
那种感觉说不上来,祁安微微愣了一下,嘴角不自觉勾起了一抹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微妙弧度,又一声不可地把眼睛转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背一热,低头一看,竟是翟子枫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藏在宽大袖子底下的手覆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祁安感觉到他的手在隐隐发抖。
下一个环节是各门派送“红头”,其实和老百姓结婚凑份子钱是一个道理,来观礼的各方豪杰怎么的也得有点儿表示,这是祖辈上传下来的规矩。
“红头”越大,自然面子也就越大。所以一般来说大门派的“红头”总是会很大,比如这一次柳山派纵使柳冥阳再怎么看张奉不顺眼,可送上的“红头”还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千年玄铁剑。
黑水山庄送的是墨玉如意,修罗谷送的是活花血树……
而绛宫虽说是y-in阳山的门人,但毕竟出山太久,此番回来不送点什么总是过意不去。于是她先是叫一个随侍的丫头送上去一只无胎大漆香炉,而里头装着的竟不是香,而是满满一炉的琼露膏。
琼露膏这种东西,就算是y-in阳山也不一定轻易就能弄到,而绛宫一送就是一炉。
而这似乎还不算完,当下一个观礼席上准备去送“红头”的一个年轻少侠刚要起身,绛宫就突然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把众人的视线一下子都拉了过来。结果那少侠见情势似乎不大对,又小心翼翼地坐了回去。
坐在祭坛下的张奉察觉到有异样,起身来查看,见绛宫一袭红衣鹤立j-i群地站在观礼席中,随即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面上却十分耐心地笑了笑道:“大师姐可还有何事?”
绛宫一笑,朗声道:“前些时日有一位北境医家听闻我是y-in阳山故人,便到苏州前来拜会,说是有一重礼要献予y-in阳山。”
翟子枫一愣,显然是没有预料到事态这般发展,狐疑地盯着绛宫的背影,而她却连头也不回一下。而却没想到,身旁不动声色的祁安豁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站了起来。
翟子枫惊了一下:“你……”
祁安低头冲他笑了一下,手偷偷捏了捏他的后脖颈,算是安慰。
祁安一下子成了所有人的焦点,只见他云淡风轻地笑了笑,从衣袖中取出了一封信,冲着所有人道:“在下吴念,北境一小医也,师承金乌神医,特将师父所著的彼岸香秘方赠与y-in阳山派!”
此话一出,顿时炸起了一阵轰动,一位老者颤颤巍巍地从观礼席上站起来,气得上气不接下气地直哆嗦,却听他仍不依不饶地骂道:“黄口小儿……莫要胡言乱语!彼岸香那是y-in阳山翟天阳的独门秘药……怎……怎么可能是你师父所著!”
张奉不禁眯了眯眼,听那老头把这叫吴念的小子骂了个狗血淋头,竟是丝毫不给绛宫的面子,便笑了笑,打圆场道:“王老爷莫要激动,说不定是重名了呢。”
王毅那老头年纪不小了,气x_i,ng倒挺大,听见这话脸顿时羞恼得通红,恨恨啐了一口,骂道:“那便是他师父孤陋寡闻!彼岸香的威名何其响亮,既然是医家,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旁边的人一阵唏嘘,纵然大家都觉得很扯淡,但基本上都碍于绛宫的情面不愿说破。
可就在这时,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我怎么听说那金乌就是翟天阳!”
另一人道:“你可休要胡说!”
“我也听说过,北境神医金乌,眉间有一点朱砂痣啊!”
听到这句话时,张奉的神色当即一凛,可还不等他发话,柳冥阳就抢先一步道:“小子!把你拿秘方拿来与我看看!”
祁安听着便要往席下走去,翟子枫一把攥住他的衣角把他拉住了,祁安回头看了他一眼,翟子枫张了张口也不知道说什么。
祁安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翟子枫的手一松,他就毅然决然地转身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