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更加吃惊,连原本想说的话都忘了。这孩子平日总哭哭啼啼的,连个小丫鬟都打不过,还从未见他这般凶狠过。
佟小宝皱眉,我也跟着他皱眉,好半天之后,佟小宝炸了眨眼,彻底清醒了:“少……将将将……军军。”
我叹口气,沉默地缩回手。
佟小宝愣了一会,兔子似的窜了起来,满脸畏惧又撕心裂肺地喊:“我没有偷画!不对……我,我不是故意偷画!我……我不要挨打!”
我蹲在原地,直接就被佟小宝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给喊懵了,该有的反应没做出来,只本能的重复一遍他说的话:“……挨打?”
我这人有个毛病——碰上极度震惊或畏惧的情况,容易从里往外的飙杀气,换句话讲,我心里越是震惊越是害怕,说话越冷冰冰的。
这毛病是在沙场上养出来的,很难改,还记得以前常有人说我临危不乱,行事颇有大将之风,天知道我心里已经慌成什么样了。
玩得好的几个弟兄都知道我有这个毛病,还经常拿它打趣我,但佟小宝不知道,所以他被我吓哭了。
佟小宝跪伏在床上,一边哭一边求饶,怀里依然紧紧抱着那画筒:“我再也不偷东西了,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我只觉得更加的懵。
我道:“你不要哭,慢慢地和我说。”
佟小宝抬头看了我一眼,咬咬牙,磨蹭着把怀里的画筒慢慢展开,入目是几株兰花儿,居然正是谢璟送给我的那一幅。佟小宝看着画,抬手揩一把鼻涕:“我发誓,我只偷了这幅画,绝对没偷银钱……”
我心中越发震惊,面上越发冷淡。
佟小宝又开始哭,仿佛受了天大委屈似的:“那,那天晚上,我到将军房里去,其实,其实就为偷这个……”
我哦了一声,恍惚想起佟小宝拖在地上的裤腿。那会他和我说,裤腿肥是因为起得晚,匆忙之下拿错了裤子,如今再想,怕根本不是起晚拿错了裤子,而是故意穿的肥大一些,方便藏画筒。
但是,佟小宝一个半大孩子,偷这种东西做什么?
想到便问了,佟小宝红着眼睛呜呜地哭,好不容易才把舌头捋顺:“我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幅画,是我爹作的……”
听到佟小宝这么回答,我看似十分冷静地反应了那么一会,方才瞪大眼道:“……你到底姓啥?!”
佟小宝愣了一会,抬头狐疑地看我:“姓佟。”
我深吸一口气,抬手扶住他的肩膀,一字一顿地道:“可是,这幅画是已经死透了的谢衍作的。”
佟小宝看了看画,再看了看我,眼里隐约透着层坚定:“我不知道谁是谢衍,但这幅画一定是我爹作的。”说着伸手一指:“我爹有个习惯,无论画什么,一定要把宣纸的右下角裁掉一块。”
的确,这幅画从一开始就少了一块,从前我只觉得是破损了,没想竟是作画人有意为之。
但,如果这画是佟小宝他爹作的,又为何会出现在谢璟的书房?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佟小宝与谢璟十分相似的一张脸,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难道……莫非……
“你是谢衍在外面欠的fēng_liú债?”
佟小宝再愣了愣,摇头道:“都说了我不认识谢衍,我爹早死了十来年了。”
居然不是,那么,难道……
“你有什么兄弟姐妹吗?”
佟小宝啃着指甲,半晌迟疑地点头:“听我娘说,以前是有个比我大了八岁的哥哥,但他被人贩子拐跑了,要不然,我娘也不能生我。”
我倒抽一口冷气。
佟小宝继续道:“我娘还说,后来我爹查到是哪家人买了我哥,上门去要,甚至愿意出钱赎,但那家人可坏了,不但不放人,还放狗咬我爹,我爹受了重伤,回家不久便死了,我爹死后,我问我娘那家人在哪,我娘也不告诉我,没过多久,我娘也死了……”
大概是因为看到亲爹的遗物,佟小宝越说越沮丧,最后索性抱着画缩进墙角里,任我问什么都不出声了。
我看着神色喏喏的佟小宝,隐约想起在很多年前,谢家接连夭折两个不满十岁的孩子,谢老夫人在悲痛中伤了根本,很久没能再生出孩子。正当大伙儿纷纷拍手称快,说什么恶人自有天收的时候,谢衍忽然从外面带回一个七八岁大的男孩,对外声称这是他的小儿子。
按照谢衍的说法,谢璟自小体弱多病,尤其需要特别照料,谢老夫人怕他活不过满月,特意去深山里拜访名医,把谢璟放在外面寄养好些年,直到养好身体才敢接回来。
时间对的上,各种巧合也对的上,佟小宝口中的这个哥哥,十有八.九得是谢璟。
想到谢璟砍谢衍时的那个决绝劲,我只觉着,自己原本冰凉的心又暖和起来。谢璟不是六亲不认,他是在将计就计,报自己的仇。
我想了想,伸手去揉佟小宝的头发:“小宝,你想不想见你哥?”
佟小宝扁着小嘴看我:“什么?居然能见到?”
我看着佟小宝涕泪横流的一张脸,再想到谢璟半点辨不出喜怒的模样,嘴角抽了抽,缓缓点头:“能。”亲娘咧,佟小宝顶着这张脸哭到梨花带雨的场景,无论看几次,我都感到十分震撼。
大约是看出我不像发怒,佟小宝犹豫片刻,迟疑着点头:“想见,爹娘都希望我找到哥哥。”
我再拍一拍佟小宝肩膀,温和哄道:“想见的话,你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