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殿外没有人进来,想到自己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对死对头低头行礼,从未承认楚衡太子之位的恒王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布满疤痕的脸一阵扭曲。
即便再多心有不甘,恒王也不得不低下高昂的头颅,装作一副恭顺的模样朝着楚衡作揖行礼:“臣弟见过二皇兄。”
楚衡岂会看不出来恒王的勉强,心里对眼前之人痛恨至极,面上却愈发的温和。
似是没看到恒王还弯着腰在行礼,楚衡言辞恳切的说道:“三皇弟久不出府,为兄又一直在别院休养,只能让太子府里的管事上门代为问候,没想到那奴才蠢笨惹怒了皇弟府上的门房,不曾进去见皇弟一面,以致为兄始终不得皇弟的消息!现在见皇弟康健无恙,为兄也就放心了。”
看似一番关心的话,却暗藏着陷阱,正在心里为被毁容的恒王惋惜的众人一听,神情变得微妙起来。
太子府的地位远远高于王府,别说是王府一个小小的门房对上太子府的管事,就算跟王府的管事对上了,那也只有王府管事退让赔礼的份儿,哪里容得你一个门房放肆?
况且就算那门房被太子府的管事冲撞了,又不是冲撞正经的主子,那门房却狗胆包天的把代表太子而来的管事拒之门外。这背后若是无人授意,没人撑腰,他能有这个胆子?
恒王伪装的谦恭顿时僵在了脸上,作揖的手不自觉收紧,恨不得一拳打掉眼前之人的虚伪。可是,他不能这么做!
深深地吸了口气,恒王谦恭的神情被震惊所取代,声音蓦地拔高了好几度:“竟然会有这等事?那些个狗奴才,定是见皇弟受伤,无心留意府中之事才会如此,待臣弟回去,定亲自捆了那刁奴,送到二皇兄府上给二皇兄赔罪。”
这番话极有技巧,借着自己受伤无心关心府中之事将所有的过错推到了门房身上,且以伤势博取同情,又以退为进表明会捆了门房送到太子府,给太子府一个交代。看似认错,实则暗指楚衡咄咄逼人。
“不过是两府奴才之间的摩擦,三皇弟为实较真了,倒显得为兄小肚鸡肠,斤斤计较了。”楚衡面色不变,开玩笑似的说道。
三两句话就把两府之间的龃龉,归结为两府奴才之间的摩擦,开玩笑的话语,却又让人觉得他没有计较,反倒是恒王在赌气一般。
就这一息的工夫,二人你来我往的给彼此挖陷阱。明明心里恨不得对方去死,面上却是一副兄弟情深的样子,看的莫颜叹为观止。这二位要是穿越去现代当演员,指不定能捧个奥斯卡小金人儿回来,为国争光!
不明所以的学子们察觉不到,那些为官多年的老狐狸,又岂会看不出这对天底下身份最尊贵的兄弟之间的波涛暗涌?
就在众人猜度这场嘴仗该如何落幕时,殿外再度响起太监尖声的唱喝:“皇上驾到——”
殿内的千余人连忙各就各位站好,在惠安帝进门的那一刻,齐刷刷的跪了下去,高声呼号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惠安帝步履稳健的登上台阶,一身威仪的坐在龙椅上,沉声道:“平身!”
“谢皇上!”众人齐喏,缓缓起身。
惠安帝高高地坐在龙椅上,目光在大殿内环视了一周,就看到了人群里的莫颜,眼里闪过一抹意外,接着就对一旁的梁公公吩咐道:“给太子、和嘉郡君赐座!”
梁公公眼里闪过一抹诧异,随即让一旁侍立的小太监去偏殿搬了两张椅子过来。
莫颜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几个小太监抬过来两张大椅子,她才相信了,连忙跪下来谢恩。
别说莫颜诧异,在场的其他人更是震惊的合不上嘴巴。
楚衡就不说了,他是太子,身体尚未完全复原,圣上心疼给他赐座无可厚非。但是身为科场舞弊案疑犯的女儿,就算是郡君也不该被赐座,惠安帝却偏偏赐了,难道说圣上不止相信太子的清白,也相信郡君之父的清白?
亦或者说和嘉郡君的父亲就算最后被判有罪,圣上也不会连坐,牵扯到和嘉郡君?这个倒是极有可能!
不管是哪种,足以让他们知道惠安帝对莫颜的看重,好些瞧不起莫颜穷苦出身的大臣开始重新估量起她的价值来。
惠安帝似是不知道自己小小的举动掀起的风浪,见时辰差不多了,直接宣布公审开始。
很快,外面的侍卫就搬来四张长桌,八把椅子放在大殿的两侧。接着,惠安帝从刑部、吏部、户部中挑选的八名官员纷纷入座,主持审理此次科场舞弊一案。
接着,莫清泽就被侍卫带到了大殿上。
在刑部大牢关了半个月,莫清泽的精神看起来还好,就是身上的衣服看起来脏乱不堪。上面沾满了黑灰不说,还破了好几个打洞,焦黑的边缘,让人一看就知道是昨晚的大火给烧的。
莫颜一瞬不瞬的看着跪在地上的父亲,确定除了衣裳被烧坏,头发被燎了一些,身上并无烧伤后,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只是看不苟言笑的八个主审官,哪怕知道萧睿渊和楚衡有了万全的准备,她的心里还是止不住担心,就怕生出其他事来。
莫清泽也注意到了坐在殿前的莫颜,见她眼里隐含的担忧,给了她一个安抚的微笑,依旧俊美的脸上丝毫不见恐惧不安或是沮丧颓废那些负面情绪。
依照一般审问的程序,刑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