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空知道他指的是何事,敛眉低声应是。李家心太大,江宁知府尚且不能敲打他,那就来个更重的罢。
抬头见皇帝眉眼舒展了些,净空心中又挂念着莫欢,踌躇斟酌了半晌,才开口道:“圣上,臣能不能见见她?”
皇帝闻言一愣,随即仰头大笑,站在远处侍立的宫人不明所以,却埋头不敢随意张望。
皇帝难得如此开怀,颇有吾家有男初长成的感慨。他年长净空十岁,何尝没有体验过情爱抓心挠肺的感觉。便是现在,他偶尔也如毛头小子一般患得患失,更何况是净空。
前世九弟是个榆木脑袋,一心只念“阿弥陀佛”,现如今来了个莫家姑娘,倒能让这愣小子开窍开窍。心中叹息,早知如此,前世就该寻了这么一个人出来才是。
皇帝又暗自摇头,后世能知前生,前生哪能窥探后事,如今却也不晚。
见净空胀红着脸,皇帝也不再笑他,拍了拍净空的肩膀道:“这事朕会同你皇嫂说。她自然会帮你安排妥当。只是切记小心行事,流言蜚语语也只中伤女子,况且,”皇帝话音顿了顿,轻叹一声,“女子的心思最难揣摩。”
净空耳朵尖红,呐呐地点头应是。他到底是个外男,不能随意在宫中行走,可是心中思念太多,百念不如一见。事到如今,万盼着她同自己一般心意。
净空自幼离宫,虽是心思细腻,到底还是太嫩了些。皇帝自觉地担起父亲和兄长两重角色,耐心教导,为他筹谋划策。
“你的心思,朕知道。”皇帝看向远处的朱红高墙和琉璃黄瓦,日光撒在上头,微微刺目,他转头看了净空一眼,沉声道,“你要知道,太后和李家都盯着你呢。”
想想他们兄弟两人真是可怜,当年太后要他娶李贵妃为正妃,幸好有父皇替他顶着;现如今又旧事重演,只不过换成了九弟和李冬暖。
皇帝看着眼前的少年,敛眉星目,英挺而立,原该让多少女子趋之若鹜。前世他势弱,九弟又无甚反应,他迫于无奈应了太后的要求。却让九弟背了那般屈辱,这世无论如何,李冬暖都不能进安亲王府。
“臣心中有数。”净空抬头对上皇帝颇为“怜惜”的目光,手里佛珠微转,颇有些踌躇,“到时候还请皇兄助臣弟一二。”
皇帝闻言嘴角轻挑,揶揄地看了净空一眼,笑道:“这种时候倒知道喊皇兄了。”心中却没由来一阵喜悦,总比一句都没有的好。
是夜,皇帝歇在凤栖宫。
皇后一身轻软的藕色对襟绫缎中衣,卸了白日里的妆容,一头青丝只用一根碧玉簪子挽着。皇帝从她手里接过茶盏,不自觉地多看了一眼,她素着一张脸蛋,更显清丽娇俏。恍惚间仿若回到初见时候的模样。
皇帝知道她因着身份,平日打扮得甚是庄重,眼前这副样子只他能得见,心中微微开怀。
“你若方便,寻个机会让九弟和那位姑娘见上一面。”皇帝轻呷了口茶水,如实转告着弟弟的期盼。
皇后与他隔着案几而坐,闻言微微一笑,点头应是。心中也暗自惊奇,那位莫家姑娘是何人物,能让安亲王那般清冷之人,生出俗世之心。“廿二臣妾要在御花园内办个赏花宴,请了一众秀女松散松散,不若就趁此机会罢。”
“你看着办。”皇帝摆了摆手,颇是惬意地轻靠在迎枕上,就着灯火欣赏眼前美人。
皇后见他盯着自己,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想起自家弟弟所求,看皇帝今日心情尚佳,想了想开口道:“母亲前两日进宫,求了臣妾一事。臣妾想讨陛下一个主意。”
见皇帝点头,她才又徐徐道,“王栋一年前得见平西侯府的二姑娘一面,心中慕之,只是当时国孝在前,不好求娶,后又逢下诏选秀,错失良机。”
王栋便是英国公府的世子,皇后的同胞弟弟。
抬眸见皇帝半眯着眼,皇后一时拿捏不住他的心思,想了想又道:“想来心中甚念,所以才央着母亲求到臣妾跟前。这话原是大不敬之罪,臣妾不好瞒着,想讨圣上一个主意。”
言下之意就是皇帝你若是不介意,替他们两个赐个婚罢。
见皇后说完了话,皇帝才睁开了眼,眸光清亮,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前世他原要把范筠赐给九弟做正妃,后来屈服在太后威势之下,李冬暖成了正妃,范筠成了侧妃。
只是九弟一心向佛,后宅仿若虚置,争斗却也不休。后来范筠被害险些身亡,他和平西侯君臣两人也离了心。
如今这番行事,总比他自己纳入后宫强一些,也省得有些人吃无名飞醋。
皇帝心中打定主意,心中更是愉悦。
皇后待要再开口,却见皇帝朝她勾了勾手指头。皇后不明所以,只好起身走到他那头炕边,尚未坐下,却被他扯了细腕,一声惊呼,人就躺在炕上,眼前又覆上一层暗影。
皇帝背着烛火,暗影里眸光炽热,看得她心头发悸。尚不及反应,耳际轻拂上一道热烫的呼吸,下一瞬,耳垂没入一片湿热,只听他在耳边轻笑道:“朕准了。只是皇后要拿什么抵这大不敬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