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了什么手段踢掉了赵氏女和自己的嫡姐,以一介庶女之身嫁给了魏琅。其实在场所有人都这么觉得,但没有一个敢这么说。
魏琅低声训斥了几句,又高声念了一首催妆诗将此事揭过,气氛这才重新热闹起来。
喜娘偷偷去看新娘子的脸色,却发现她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在想着自己的心事。眼看时候差不多了,她只能上去提醒。
林淡秾这才恍然如梦中惊醒,她拿起纨扇遮住脸,一步一步走出去。
她还在想,在想自己究竟要不要这么做?勇气,勇气,一个人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做到抛弃一切去博一个不确定的未来?
仲春之月,始雨水,桃始华。
她与魏琅拜别了林家长辈,踏出了林府。
——林淡秾知道,从此以后,她不再是林家女。
上了花轿,一路锣鼓喧天。直到魏家门口,林淡秾下轿,她看着那个门槛,知道:跨过去,她就是魏家的人了。
一瞬间泪如雨下。
旁边有小孩问:“新娘子为什么哭?”
母亲答:“这是哭嫁。”
小孩:“那为什么她先前不哭。”
母亲答不上来了。
林淡秾放下纨扇,止住了步伐,魏琅回头看她,一惊:“淡秾,怎么了?”
林淡秾看着魏琅问:“你喜欢我吗?”
不待魏琅答,她已经径自说:“不论你喜不喜欢我,我却真的不想嫁给你了。”
寿春大长公主正立在门口,被林淡秾这神来一笔惊得魂飞魄散,然何止她一人受惊。
魏琅抬头看一眼周围凝滞的人群,低下头劝道:“淡秾,你在说什么?”
“我说,我不想嫁给你了。”
魏琅一顿,道:“淡秾,这是太后赐的婚;况且已经走到这里了,你不要胡闹好不好?”
林淡秾抬头看着对方,后退一步,重复第三遍:“我不想嫁给你。”
事不过三,这一遍所有人都听清楚,听明白了,于是满座哗然。寿春大长公主走下台阶,已是怒不可遏,魏琅却制止了她,他问林淡秾:“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心里始终放不下另外一个人。”
第一句说出来,所有的心事一下子明了了。
“……那个缠了我这么久的人,最后却要放下的那个人。那个傻乎乎告诉我已经先爱上我,把真心捧上来给我的人。那个把自己所有事情告诉我,希望我能了解他多一点的人。那个知道时光苦短,莫要辜负的人。他永远那么努力,那么一往直前。而我这个人,最不努力,最喜欢随波逐流了。有时候我甚至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什么。但此刻,我也想为那个未来努力一把,博一把。”
“我想了好久,才终于想清楚,想明白了。”林淡秾道:“也才终于下了决定。”
魏琅颓然,所有人都被林淡秾这大胆地话语吓了一跳。林淡秾乘机想跑,却正好撞上林父,他得到消息,飞快奔过来,才终于赶上骂了一声“逆女”。
林淡秾头饰已丢了大半,青丝也散落下来,见寿春大长公主府的人回过神来,包围过来,知道今日是难走了。她干脆破罐破摔,冷漠道:“我已经出了林家的门,不是你林家的女儿了。我的逃婚,是我一个人事情,与你林家无关。”
林卓群无言以对。
寿春大长公主走过来,其家奴跑过去驱散围观的百姓,但谁愿意走,一时僵持下来。孙氏带着林冉华落在后面,但终究不过一个京城,又能慢上多少,于是也到了。
孙氏的目光很奇异,难说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林冉华则是看着自己这个妹妹,目瞪口呆。
“说得好听,难道不就是淫奔?我便是当场打杀你,也无人说我一句不对。”寿春大长公主道。
林淡秾看着周围的人,吞咽一下口水,觉得有些害怕,但她握住手心里的金钗时,又仿佛有了些勇气,她道:“周礼有云:仲春之月,奔者不禁。情爱乃人之大欲,圣人在此也不会阻我。”
她目光落到魏琅身上,鼓足勇气说:“我对别人动了心,怎能再嫁他?”
不远处,魏琅叹一口气,扶额道:“祖母,放她走吧。”
林淡秾方松一口气,就闻寿春大长公主怒极反笑:“你这丫头好利的一张嘴,明达心软,我可不会。侍卫,将她拿下,生死勿论。”
林淡秾握着手里的金钗,闪避了一下,撑着混乱就近拉了一个人,将金钗抵在了她脖颈。她全靠着一股子悍劲,哪里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有抓住了谁,等平静下来,她才发现抓得是自己的嫡母。
林淡秾心一抖,好了,逆父挟母,她真的可以去死了。
她闭了眼,还是依照原定计划,威胁道:“你们再过来,小心她的性命不保!”
这一下,果然无人再敢靠近,林淡秾带着孙氏往一边去。但奇怪的是,她发现孙氏竟然十分配合她的走位,且不声不响。
林父已经在狂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