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原本是极陌生的,但在这短短的一星期里发生了太多的事,他们之间忽然有了这许多的秘密。
文科班几乎可说是女儿国,李想这么站着,实在鹤立鸡群,各色好奇猜疑打量的目光纷纷投射过来,甚至能听到一些絮絮的话音谈论起他。所以没过一会儿,他便回自己班里去了。
七班和八班,隔廊相对的两个教室,总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吧。但自那个早上后,虞连翘却很少遇到李想,甚至在晚自习后他曾经跑步的那些路上,虞连翘也没有再见过他。
虞连翘当然是怕见到李想的,那种窘迫、局促还有羞耻。她还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这样一个知晓她晦暗隐私的人,那是谁都不愿被别人知道的;她也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这样一个对她施了大恩的人,不论他是怎样的毫不在乎或心甘情愿,她依旧不能做到坦然接受。
虽然她是这样的担忧,可是在见不到他的那些天里,虞连翘原本不安的心情渐渐变得失落起来。
每一次从七班教室外经过,虞连翘都会下意识地透过窗户确认他的存在。她谨慎地让视线从他身上飞掠而过。
在这很短暂的瞥视间,李想一次也没有留意到她。他总是专心地做着自己的事,偶尔给前座的女生讲解题目。虞连翘心里涌起一股酸酸的感觉,她不明白自己这是为什么。因为他救了你,因为他借钱给你,难道你就想要更多了吗?她告诉自己:“不,你与他本来就是来自两个世界的人。现在这样才是正常的。”
一个屡遭困苦失意的人,总是特别容易怀疑自己,特别容易放弃,她的心也特别容易冷却。就这样,虞连翘让自己的心绪平定了下来。
复兴是省级重点高中,虞连翘稳稳当当地考了过来,可是在入学后,她却再也找不到曾经的优越感。身边的每个同学在读初中时几乎都是各自学校里的佼佼者,一箩筐的珍珠,虞连翘不过是其中之一,毫不起眼的一颗。高一上学期末,她的成绩犹在中等,下学期伊始,她妈妈离家而去,整个家累都搁到了她身上,虞连翘的成绩跟着一落千丈。那份榜单至今还贴在布告栏里,全年级四百人,她排在三百七十八位。在老师和同学眼里,她已俨然是差生一名。
虞连翘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灰扑扑的。她与命运之神掰手腕,输得一败涂地,很多时候她只能认命,因为那些都不是她能掌控的。可是书读得这样糟,她特别难过,这证实了她的失败,属于她一个人的失败。
分到文科班后,虞连翘终于稍稍觉得轻松了些。她暗暗地把这当作一个新的开始,狠心地用功,希望能重整旗鼓,扭转局面。
虞连翘的奶奶在自家门口摆了个小摊卖早点。每天清晨虞连翘起身和奶奶一起把炉子抬到门口,再帮着把菜择好,便匆匆跑去洗漱,等她洗漱整理完,奶奶已经给她烙好了韭菜饼。她提着袋子,骑车赶去学校,脚上踩着车,嘴里念念有词地背着英语单词。早点摊的收入勉强够她们两人的日常吃用,李想的钱又缓解了她的后顾之忧,对虞连翘来说,生活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安宁平静过了。
正当她把全副心思放到学业里时,几张突如其来的画又将她彻底搅乱了。
第8章
虞连翘虽然是通校生,但因家住得远,午饭和晚饭都是在学校食堂里吃的。一天午餐过后,她从食堂往教学楼走,楼梯一级一级旋转而上,爬上高二年级所在的四楼,却见有一群人挤在楼梯口的厕所前面,热烈地谈论着什么。
当她从旁经过时,便听有人惊奇地叫道:“喂!快看快看,像不像?是她吧。”
“对噢,我就说是她嘛。”很快有人附和,之后,便是嘈嘈杂杂地一片声音,有人说得斩钉截铁,有人疑疑惑惑。
虞连翘埋头自顾自地往前走,对身后的那些她不是不觉得怪异,他们是在说她吗,可能是的,然而是又如何?虞连翘佯装没看见地进了教室,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这样的状况一度也是她熟悉的。
刚上初中时,常有附近中学和职高的男生跑来学校打听她在哪间教室,放学时,守在门口,有的只是看看,有的会上来搭讪。正是敏感的少女期,边上同学的议论和频繁出现的小骚动,让她很受困扰。
很快这事就传到了王辰的耳朵里,有一个傍晚,王辰突然来接她。一出校门,虞连翘就看见一身破牛仔的王辰靠在他的宝贝哈雷机车上。他看到她过来,便笑着拍拍车座。王辰帮她戴上头盔,忽然说了句:“安心吧,以后没人来烦你了。”
自那之后,果真再没有人在路上堵她了。也是,有谁敢惹王辰的妹子呢?
虞连翘头枕在自己的手臂上,她想起王辰细长的眼睛,他能喝很多很多的酒,总爱找来各种奇怪的酒倒一小杯让她尝一尝味道。
别人总是取笑他:“王辰,她是你童养媳啊。”她居然不会害羞,总是大大方方地说:“我就是喜欢王辰哥哥。”那时她多大,八九岁?可能到她十二三岁时,还曾这样说过。王辰呢,王辰比她哥还要大呢。
她十岁生日时,王辰十九岁,蛋糕上的蜡烛光映着他们的脸,虞连翘能看到他下巴上青青的胡须,当时她叹着气说:“王辰哥哥,你真老。等我长大,你都成老头了。”
那时真幼稚啊,可是那时,她是真喜欢王辰的。他对她总是有求必应。王辰从